我睁开眼睛,指了指捕神的腰间,说:“我的魂牌恐怕还在你这里吧?”

“原来是这样啊。”百里申有些黯然的说道,然后环视着这间熟悉的宅子,有些伤感的说道:“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我狞笑着说道:“我?我是画皮人偶师季冥渊。”

我看着羽菲那焦急而又略带怒sè的脸,不由得心头一热,竟然无法转开目光,就这么痴痴的看着她。羽菲抬起头,目光和我段在的相遇,然后脸上微微一红,便低下头去。

但是我如意算盘打过头了,这只看似臃肿的猛兽居然轻松的一跃而起,那锋利的爪子瞬间便划破了我的胸口,我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整个人便从半空之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胸前的伤口又窄又长,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染红了我的衣服。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那散发着浓烈的怨气的尸兽却一下子扑了过来,将我重重的压在了地上。

“是她不好?”我陡然提高了声音:“这也能成为你杀死自己亲妹妹的理由么?你的眼中除了你的生意还有别的么?”

似乎像是被放空了一阵,我摇了摇头,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凝视那血一般的夕阳片刻,然后转身走进了那间寒冷yin暗的房间之中,紧紧的关上了大门。好像有些时ri没有进这间屋子了,我突然感到一阵失落,然后叹了口气,拂袖点燃那桌案之上的四盏油灯。

原来是生意上门了。我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那院门。门外是一个中年男子,微微有些发福,留着两撇八字胡,看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眼神之中神动着一丝紧张。我笑着说道:“在下便是人偶师,这位先生请进。”说罢边将那男子让了进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王城之上怨气太重的关系,接连好几天天空都yin沉沉的。漫长的夏天仍然在苟延残喘着,不过也抵不过秋ri的微凉,变得清爽起来。

卞城笑了笑,说道:“季公子言重了,在下只不过是自幼喜欢乱涂乱摸罢了,而且生不逢时,曾经去洛阳画苑应征过画师,只因朝中无人而落榜。”

我点了点头,说道:“蛊女牺牲掉xing命就是为了让那金蚕蛊术生效,看来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可以死而无憾了。”捕神脸sèyin沉看着我,低沉的说道:“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捕神呕了一阵,然后直起身,脸sè惨白的走到我身边,一下子坐在地上,虚弱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久,似乎平稳了许多,才抬起头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那个女人来找我做什么?

捕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外面依旧有些yin沉的绵延起伏的屋顶。然后转过头,低低的说道:“不知公子是否记得我们前些ri子在去安郡的路上遇到的那四个羌人?”

鬼谷仞低低一笑,用他那一贯的语气嘶哑的说道:“季公子,你们可真有雅兴,居然在这鬼门洞开之ri聚在一起讲故事,难道是闲来无事的消遣之举么?”

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了起来,在身后高温的炙烤之下,有些窒息得透不过起来。我jing觉的盯着那些逐渐靠拢的家伙们,手中的剑渐渐的握得紧了。

那道士似乎有些焦急的搓着手,用哀求的口气说道:“公子可否通融一下?在下真的急着用的。不然就不会这么晚还来打扰公子了。”

我从拐角处缓缓的踱了出来,淡淡的说道:“是我。”

这时,我怀中的一件事物却突然发出了刺耳的震动。我慌乱之中将手伸到怀里,取出了那件不安的事物,居然是那个银sè的手镯。上面的花纹似乎更加的不安起来,几乎要逃离了那个手镯的束缚。就在我诧异之际,脚下的地面猛的摇晃了一下,我一个站不稳,身体向前一扑,手中的镯子居然前进了前面那石壁的一个凹槽中。只听一声缓慢悠长的闷响,那原本阻隔着石阶的那块岩壁居然缓缓的打开了。浓重的腐臭味从里面喷涌而出,我也顾不得了,急忙掩住口鼻钻进了那窄窄的缝隙。而就在我整个身体刚刚进入石门另一侧的时候,整个台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垮了,上方的石梁猛的折断了,伴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黑兀的石梁狠狠的砸在了我刚刚站的那个地方。我整个人一抖,心中不由得后怕了起来。要是我稍有迟疑,恐怕此时早已粉身碎骨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浓重一味的空气顿时呛得我大声的咳嗽了起来。我努力的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然后费力的打量着这个新的场景。

“哦?小镇中有古墓?”我的手一下子握住了椅子的扶手,心中像是被闪电闪过一样,开始变得兴奋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那老头子你能救得下那个孩子?”影灵咬牙切齿的说道。

究竟是那个老妇人在撒谎,还是这个村子有问题?

“我在那边巷子里租了一间小院,先暂时住在那里吧。”捕神回答道。

“是啊,荒山野岭的迷路了,无意中走进贵村,想借宿一晚,还请小二哥行个方便。”之后我掏出些许碎银子,塞给小二。小二接过银子,点头哈腰地说道:“这是哪的话,来的都是客。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我环视着四周,桌椅被码的整整齐齐,上面还有些许cháo湿,看来是刚刚擦拭过。我回身对小二说:“住店吧,找一个房间给我,然后烫一壶酒。”小二急忙说:“好嘞,客官您楼上请。”

章秉沉默着不说话。

第二天晌午,处理完了公事,我和章秉便到城郊的道观请了一个道士。那道士一走进差房,就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好重的怨气,好重的怨气啊。”

捕神将斗笠摘了下来,立在门边,说道:“我上个月被调到了安郡任职了。”

商人原本以为事情结束了,但是第二天的晚上,孩子的声音再度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第三天,第四天,接连好几天都是如此。商人终于崩溃了,他找到一个走旁门左道路线的道士,请求一个驱散孩子怨灵的方法。那个道士神秘的对商人说:“方法倒是有,不过过于邪恶,我怕会给您造成不幸。”

商人的脸上微微的抽搐了一下,然后马上换上衣服悲哀的神情。将他让到石椅上,商人坐了下来,看见那流血的铜雀杯,似乎不经意间的躲闪了一下。缓缓的说道:“我是从蜀中来的”商人幽幽的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是那个中年男子。但是,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白天见到时的那种文雅,整张脸都在狰狞的扭曲着,他的嘴向上咧着,惨白的牙齿暴露在外面,他的眼睛向外夸张的凸着,鲜血沿着他的眼眶不停地向外流着。这分明是昨夜自己见到的那一张脸!而且,他的左脸的地方,一片漆黑,皮肉的边缘凌乱的翻滚着,腐烂的气息从这个人上散发出来,而缺失的左脸的部位,是白森森的骨头。

那人站了起来,缓缓的向我走近,说道:“季公子,只不过是时间而已,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然后停在我面前不远处,用隐藏在斗笠下面的眼睛注视着我。虽然我无法看清他的眼睛,但是从斗笠中传来的那股yin森的光,却让我整个身体都感到一阵阵的发麻。我不由得握了握拳头,却发现手掌已经冰凉。

我笑了笑,谐谑道:“开什么玩笑。转行?你让我去喝西北风啊?是今天接了一单生意,那个姑娘的右腿就是桃骨。我怕人偶做出来之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会伤到那位姑娘,所以就来向您讨教来了。”

“过些ri子我想请公子替我制作一具人偶,越像越好。”赵员外冷冷的说。

“然后如里正所愿,他儿子在第二天便死了。他欣喜之余开始担忧万一孩子的尸首被看出异样就麻烦了,所以他找到我,想让我帮助他做一个儿子的人偶,以便在下葬的时候可以掩人耳目。但是只可惜那个里正的心理素质太差,破绽百出,这才引起了我的怀疑,于是当晚我就去公子的房间查看,果然被我发现了那些针。”

“季公子,到了。”周才的声音幽幽的钻进了我的耳朵,我回过神来,抬头定睛一看,一扇漆黑的门出现在眼前。我轻轻的推了推,门被硕大的锁头锁住了。我转过头问周才:“有没有钥匙?”周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公子房间的钥匙是老爷亲自保管的,我们这等下人怎么会有啊?”

差不多是两年前的深秋吧,我接到了一单生意。主顾是一个离洛阳说不远也不近的一个名字奇怪的村子的里正,那个村子叫做珏村,是差不多武帝初年的时候兴起的一个小村落,但是也许是造化弄人,在这个村里的山里面居然发现了一条玉矿。武帝大喜,便赐名为珏。于是小村开始以向达官贵人输送玉石为生。但是在太熙年间,玉矿被挖的差不多了,小村也渐渐的开始走向了落寞。

“一会再说。”我笑了一下,然后向宁州府衙的方向走去。捕神也急忙跟在我身后,jing觉的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但是此刻我无暇顾及捕神的怀疑,心中在默念着“希望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熟悉的声音。我急忙转头,是如烟。她站在跨院偏侧的房门前看着我,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如烟,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一紧,整个人也跟着低沉了起来。于是我点点头,轻声说道:“我记得。如烟她怎么了?”

月亮已经开始渐渐西沉,我却难以入睡。倒了一壶酒,倚坐在书房窗子边的横廊上,看着银灰sè的月亮发起呆来。羽菲的身影在脑海中还是挥之不去,不知怎的,就像她在某个地方注视着我一样,那种感觉始终笼罩在周身,暖暖的,似曾相识。

而这繁华的都城洛阳,也在表面之下绵延了数百里的的暗流。王恺石崇二人争权都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因此既然我已经接下了石崇的定金,所以即使王恺的管家再来找我,哪怕是王恺亲自出面恐怕我也不会接下这笔生意的。毕竟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没有必要将两厢权贵得罪了。

“凡是附着在人偶之上的灵魂,无一例外的会烟消云散。”我淡然说道:“如果当时告诉你,你肯定会承受不住的,所以我就编了个理由,让你不要那么难过。而至于如烟的灵魂破碎之后去哪里了,我想你也应该猜得到一二吧。”

捕神猛地转过身,眼睛通红的看着我,然后沙哑的说道:“你是说yin阳界?”

“聪明。”我向前走了几步,抚摸着那粗糙的树干,说道:“那些yin阳界之中的灵魂有一部分便是这支离破碎的灵魂,所以那才能变成一个怨气冲天的地方。”

“我要去把如烟的灵魂救下来。”捕神沉沉的说道。

我摇了摇头,简洁的说道:“不可能。凡人之身只要靠近yin阳界的话便会被撕扯的粉碎,所以,你放弃这个想法吧。”

捕神一下子变得愤怒了起来,他走过来,挥起拳头重重的砸在我的脸上。捕神的力道之大让我猛的向后跌去,眼前金星遍布,嘴里也都是腥味。紧接着捕神一把扯过我的衣领,几乎要将我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他死死的盯着我,眼眶之中似乎有泪水在涌动着。她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我黯然的说道,然后伸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捕神缓缓的松开手,然后无力的蹲了下去,用手遮住了脸无声的抽噎了起来。细细的雨开始在空中飘洒了起来,就像是谁的眼泪,充斥着浓密的哀伤。

“回去吧,别忘了你身上还有伤。”我拍了拍捕神的肩膀,轻声说道。过了好一阵,捕神才抬起头,低着头向客栈走了回去。我看着捕神那有些哀伤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雨水打在我的身上,变成一个个不规则的水渍。

捕神回过头,对我低低的说道:“公子刚才我有些激动了”

我伸出手制止了他,说道:“这是我欠你的,现在我们两清了,也不必说抱歉了。等着雨停了,我们便出发吧,你的手要是再拖的话恐怕就真的变成独臂大侠了。”

“那我们去哪里呢?”百里申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看了看那朦胧的夜sè,幽幽的说道:“要是向北走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不过他的脾气有些古怪不过还是尽量争取吧。”

百里申思索了一阵,然后恍然的说道:“哦,公子,你是说”我点了点头,然后坐了下来,看着外面飞溅四溢的水花,在这漂浮着淡淡的忧伤的夜空之中氤氲开了一片令人不舒服的蓝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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