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拖出来的男子也不着恼,手中抱着一个外形典雅的酒壶,抬头对着凌千筠微微一笑,道:“我这次可没有喝醉,为何将我拖出来?”

顿了一顿,凌千筠转身向青容行了一礼,道:“前段时间,千筠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才会性子大变,倒是麻烦青容小姐费心了。”

小沐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笑了一声,道:“小姐,坐得舒服么?”

吟浅躺在软榻上,半眯起了眼睛。凌千筠,果然是一直被以前的“她”给囚禁起来了。真不知道……

吟浅摸摸他的头,将他的丝弄得凌乱,看到小沐的唇抿得更加紧了,方才将手收了回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眼珠一转,笑道:“小沐,你真的想去那里看看?”

沈雪语见她咬着唇沉默不语,想起女儿自小凡事就自己拿主意,独断专行,我行我素,性子一傲起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吟浅拉着沈雪语坐下,心里想着今日遇到的人,听到的事,支着下巴看着沈雪语优雅的侧脸,“爹爹,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然而,这位名叫青容的女子,却能凭借君吟浅侍从的身份,尽力保护好她留下的人。单就勇气而言,已然让吟浅赞赏不已!

脸上笑的风轻云淡,吟浅心里却暗暗悬乎,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不太安稳。

吟浅灿灿地笑笑,无奈说道:“是吗?”

眨了眨眼睛。心道:你不开口。我便也不开口。看谁先沉不住气。嘴角挽起一个淡淡地笑容。吟浅迈开脚步。转向小沐。道:“我们走吧。”

然而,这个时空的君吟浅,独自一个人面对了所有的风风雨雨。原本以为,像她这样的人,如此完美,无懈可击,纵然年幼,必是文成武就,极少有破绽的。

像今日这般无拘无束地聊天。却是兄妹之间从未有过地。不过。这样地感觉……很轻松。也很舒服。自从那个人去了之后。他很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开怀大笑过了。

“那时候千筠原本是庶族子弟中的翘楚,我与他性情契合,志趣相投,成了杵臼之交,苔岑之契。若我不将他带到洛水诗会上,他不会一鸣惊人成为名动天下的‘暖玉公子’,离国八大名公子之一。事实难料,我防得了别人对他的觊觎,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你将他强行掳走。”

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虽然。他们这些人。是奉家族里不同地势力前来“看管”她地。

小沐应了一声。朗声上口地背了起来:“凡为男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内外各处。女男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女非眷属。莫与通名。男非善淑。莫与相亲。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你懂事之后就一直在照顾爹爹。三番两次因为我受到委屈。去跟你母亲大吵大闹。小时候一直这样过来。也养成了你冷漠地性子。”

就好像。之前地她一直在小打小闹。如同一只喜欢在水里扑腾不停地小鱼。虽然骄纵。却没有造成很大地影响。

冰冷地话语听在众人耳中。如有寒气飘过。满室寂静!

“小沐。你起来吧。跟我说下六王爷地事。”

“是。公子思虑周全。属下已经遵照公子之前地吩咐。回绝了家主派来地人。”抬眼看了一眼自家公子。黑衣人轻声说道。“家主想必是想念公子了。这几日。她地身体一直不太好。”

吟浅自问不是死缠烂打的一族,能够鼓起勇气告白一次,便算是极限了。相信以后再有什么变数,就不算是她的过错了。她愿逍遥一生,将当前能做的事都做好,不想老来思及过往的一生,不会因为当年的怯懦而后悔。

男子在家中虽也有一定地地位。但仍旧比不上女子。

“你看我现在不是蹦蹦跳跳的吗?”吟浅疑惑道,“难道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最近。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君尚风地男子?年纪大概二十三四上下。唔。身高跟你差不多。短。”

“你这是变相拘禁。这里不是法院,不是检察院,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凌千筠不置可否,道:“后来我无意之中才知道,云澈对周围人的最高评价,就是我不讨厌你这句话……可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一直没有将这句话放在眼中。

吟浅挠了挠头,道:“想必那时候他心里会有些难过吧。”

凌千筠“嗯”了一声,道:“当时我不知道,将他的真心践踏在脚下。后来,与他相处久了,我才渐渐知道云澈的真性情。对他的恨意,不知不觉中早已经消散无影。和这样的一个人在一起,很难不喜欢。”

吟浅点了点头,身边如果有一个明明澈澈的人,没有虚伪、算计和伤害,这样的诱惑,绝大多数孤单的人都无法抗拒。

“所以,君小姐。”凌千筠双眼直视而来,道:“只要你答应娶云澈,让他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就算以囚禁我一世为代价,我亦甘愿!”

吟浅慢慢地抛出最后一颗花生丢进嘴巴里,然后拍拍手,将手中的花生屑拍掉,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无缘无故囚禁你一世干嘛?以前是因为云澈,现在我已经决定将春尽园里的人都放了,当然就不会再囚禁人了。”

凌千筠冷哼一声:“那你是准备让云澈以后沦落街头,再也不理会了么?”

“以云澈的性子,他与我生活在一起一辈子,你觉得他会快乐吗?”

凌千筠一扬眉,道:“云澈是一个简单明晰的人,每天做他自己喜欢的事,他就会开心了。”

吟浅抿唇笑了一声,道:“千筠公子,吟浅冒昧地问一句,万千世界之中,有多少人能每天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最是自由潇洒的人,也难免为生机奔波不停;就算成为一国最为尊贵的人,也只能拥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所以,这个世界上,有谁能保证另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

凌千筠默然无语。

吟浅趁他呆,忽然转到了榕树背后,看着躺在草地上那个睡梦中还挂着微笑的男子,轻轻地推了推,试图将他叫醒。

加大了力度之后,仍旧没有反应。吟浅楞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将魔爪伸向他的后脑勺。

似乎,那里是云澈最害怕最敏感的地方。

还在犹豫不决中,吟浅听到了凌千筠的声音:“让他再睡会吧,他过不了多久就醒了。”

吟浅“唔”了一声,收回了还没来得及伸出去的魔爪。然后,她靠着榕树坐到了地上,刚好挨着云澈坐下。

对上另外三人莫名的眼神,吟浅讪讪说道:“那个,我其实站得累了,看到这个位置比较舒服而已,没有什么其他企图的,千万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