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出尘师父的东西?这萧,你又不会吹。”他淡淡问。

花泽少,满脸喜色牵着她的手下轿,那样子和动作,好像那日她看到的娶亲时牵着新娘子的新郎。可她心里,却装了一块石头,她的慕容晏怎么办?讨厌的出尘,以为把她塞给花公子,她就认命了吗?

子夜心里倏地难受,口中唤着:“白骨娘娘……”欲要伸手去抓白晶晶的衣袍,她却已经腾云驾雾飘飞而去。

“哼!”清风冷笑,“妖乃邪、魅、魔之本,不除不快!”

“哎,子夜,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把子规鸟儿跟杜鹃花绣在一起?”喜儿看着她手里抓着的帕子好奇道。这帕子,虽绣工极差,她没脸送人,但毕竟是她第一个作品,也花费了她那么多心思,她舍不得扔。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萧声,深沉悠长,其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子夜不觉抬起了头,抓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也紧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老夫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甚是冷漠。她的心有些受挫,她们心里还是看不起她。

他的眼里明显的失望,欲要出门,又转回身指着窗前桌子上的东西道:“这是给你们买的,别忘了拿回去,我走了。”

吃过早饭,她仍拿出她的针线活陪着喜儿一起做。说是针线活,不过是一个手绢,她让喜儿帮着画了一只子规鸟儿,站在一株花枝上,那花枝正是杜鹃花。只是她至今还不太明白杜鹃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只觉得很亲近。她的绣工很差,喜儿刚开始还时常帮她指导,到后来就是频频摇头,让她随便绣。她想,她是真的没有这种天份吧。不过她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坚持着。

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懂,但她真的是不懂了。双手抓着被沿看着他,轻声问:“花公子,如果我不答应跟你,你就不会帮我赎身了吧?”

他慌忙收了手:“哪里痛?”

他一怔,回头看她。她忙道:“公子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然后哀哀地看着他,生怕他会甩开她。还好他没有,握紧了她的手,放慢了脚步,在人群中穿行。他的手很瘦,骨骼有些咯手,却很温暖。她心里甜滋滋的,边走边仰头看着他的侧脸,他们这样手牵手,好像一对有情男女。

到了庵门前,却看到出尘,神色冷清。她瞥了他一眼,不理会,径直推门,却被他抓过身前,冷冷道:“这里是佛门,我说过多少次不能滥用法术。你用了多少次了?”

“子夜,你到出尘师傅那里帮我把〈大忏悔文〉借来吧。”施梦兰见她出来便吩咐道。

他放开下巴走近一步,疑惑地审视着她:“本少爷来这儿干什么还用得着跟你汇报吗?”

“子夜,我想好了。既然花公子那么喜欢你,你就跟他走吧。”

她告诉自己,她不介意,更不生气。他现在接受了她的拥抱,证明他并不像施梦兰说的恨她。

“你……”她狡黠一笑,“师傅,你好像还贪恋红尘哦。还出尘呢,我刚才都看出来了。”

她瞥了他一眼,真是废话。晚风吹过,在高楼上之上更比下面冷了许多,她本就伤了元气,风一吹便觉身体凉嗖嗖的,花泽少送的她这衣服,美观有余,却料子单薄不能取暖,她抱了抱双肩,本能地靠到了他的一侧,寻求一些温暖。转眼看到城南处那一片新开拓的林地,那便是皇帝南下的行宫所在了。

花泽少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带着意外和不解,眼神也变得列加深邃,她根本探究不到里面的内容。也不再跟她说话,自顾自地倒茶自饮,她惟有沉默。许久,他举着茶盏淡淡笑道:“也好,就当我做了一场桃花梦。”

她笑笑指着那几个鸟儿形状的花灯道:“老板,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我们出家人只赏月便行了,不可以去。不过你倒可以出去,只是不知道你家小姐准不准你。”

“采阳补阴可以助修行?那我也可以用么?”

她抬头看看有些阴暗的天空,明天可能又要下雨了,秋天总会下雨,她不喜欢。整了整衣衫,提起裙裾踏上了石阶,走至门前。本欲敲门,却现门是虚掩着的。她笑笑,正要推门而入,一阵隐秘的痛苦呻yin从门内传来,锐利地刺入她的耳朵。她一怔,想起慕容晏与施梦兰的私会。对的,那晚她听到的也是这样的声音,熟悉的仿佛就在昨日。她迟疑了一下,轻轻推开门,缓缓地迈了进去,过穿堂,到了屏风前。透过垂落至地的半透明纱帘,她看到两具衣裳半褪的躯体叠压在一起,激烈纠葛……

施梦兰真的受了惊吓了,子夜没想到她的身子竟如此弱,一沾到床便瘫在了上面,脸红,头热,饭也吃不下了。子夜只得请了惠心师太来,师太说刚入秋天气忽冷忽热,她受风寒了。子夜便领了药材熬煮,可是她不会生火,弄了半天把一张白净的脸蛋变成了黑的,索性使了法术,反正都使了不止一次了。

施夫人蓦然觉得时间停止了,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待回过神来便怔怔地看着子夜,其他人也有些奇怪地看着子夜。她一下子有些慌乱。她刚才太大胆了,希望他们没有看出什么来。

她便恭敬地跪到他一侧,看着台上那些佛祖菩萨问道:“哪一个才是你师傅呢?”

虽然很害怕佛祖把她收走,她还是去了前院。今日天气晴好,来寺里上香人也比往日多了好多。她随手拉了一个和尚问了才知道今天是八月初一,每月逢初一十五是求佛的好时候,因此人就特别多。

三生石?她可没听师姐讲过。她看着自己的影像,觉得这石头挺神奇的,还刻着前尘事,不过她怎么没看到有字。

出尘的法力在她之上,飞得很快,她追到山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加之白天的颠簸真想找棵树睡大觉。但心里面又很想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很想去探究他佛家弟子的背后还有什么秘密。

只见她双手挽在身前慢慢走了出来,大红的披风遮蔽了整个轮廓,看起来像一具行尸般僵硬。

她抬起头,看着他站在桥是朝着他笑,身后是繁华似锦的扬州城,他的风流更被衬的无尽。她有片刻的恍惚,继而清醒过来,才觉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她跟花泽少之间的这些片段,是应该生在她跟慕容晏之间的,她要嫁的人是慕容晏。虽然他对她有些不公平,虽然他已不知了去向,但她一定会找到他,也不会在意,更没办法在意,谁让他是她的劫,是她的恩人呢?

子夜心中一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花公子一定是来救她的。于是用尽所有的意志把头靠在了轿帘边,从缝隙里正好看到花泽少手持折扇,绣花锦衣,翩翩风度立与喜队之前,后面依旧跟着几个端茶持墨的小厮。

她只觉得体内热气腾冲,喉内干渴热燥,仿佛下一秒身体就要燃烧。出尘横抱着她在扬州城上空飞檐走壁,他身体冰凉正是她降温的好东西,于是紧紧攀上他的脖子,使劲地往他身上蹭。不过他这是要带她去哪儿,千万不要去施府啊,她不要嫁给那个薛公子,她要嫁的是慕容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