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嘭……”两个不同的细微声音,几不可闻地在原本嘈杂的山谷中想起。没有头颅坠地的一幕,却有血溅三尺的场景。落下的钢刀被一支箭羽击飞,而侯强则捂着被另一支箭羽刺穿的咽喉,满眼不可思议的倒地。

“都起来回话吧。下面谷中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听到中年人这般说法,那莽汉已经能够确定,感情这家伙刚刚真的是在出神发呆。要不然,以他的眼力,又怎么可能直到这一刻才感觉到场中那两人的不同。想到这,莽汉心头略微有些不满,语气显得有些不爽:“你倒真是好心态。只是,貌似你还没有注意到,就是你口中的这几条大鱼,在刚刚那半盏茶的功夫,已经让我方损失了不少将士的性命。如此的优势之下,还造成这般大的伤亡,看你到时候如何去跟将军交代。”

不过,一直随在铁牛旁的蒙木,到底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从眼下双方的人马数量来看,很明显,即便是加上自己这五百铁骑,怕是也很难占到上风,讨得好去。于是,在跟着铁牛冲向战场前的那一瞬间,蒙木已是抽身对着身边紧随的两骑飞快下令。

恶鸣谷面向雅角古城的某一处山顶,此刻正有数人将目光投向数里外匆匆赶来的蒙家军。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干瘦、脸色略显病态的中年人。此刻,他面露嘲讽之色地对着身边那个浑身肌肉盘结的大汉道:“这蒙家军处事倒是也算谨慎小心,还知道派个先头部队过来探探军情,原本还想着能够轻轻松松地,直接来个瓮中捉鳖。”

“嗯?”铁牛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显然之前的脾气早就被冷卿黎的一通冷淡给浇熄。“你是说刚才那场面,都是你刻意安排出来的?”

而在蒙家军中,这些准则却是有些变动,并不相同。且不说若当真遇到连蒙战天都抵御不了的危机,那么多少个亲兵拿自己性命填进去估计都是同样的结局。

在蒙木身后的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另外一个影子。从那靠近过程中展现出来的分明曲线,可以辨别出这应该是一位尚处豆蔻年华的少女。这个女子自然便是与蒙木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最为要好的小柔。从老村长那里得知蒙木测试的最终结果,小柔心中的难受不比蒙木弱上多少。同时她更担心在接连经受打击,连最后的幻想都被无情破别之后,遍体鳞伤的蒙木会不会一时情绪不稳,做出伤害自己、更令所有关心在意的人都抱憾终身的事情。

蒙木是在傍晚时分,在一个许久的湿吻中被惊醒的。美中不足的是,赐下这个湿吻的并不是娇俏可人的小柔,而是风情万种的小枕头。据可靠围观人士,小柔以及老村长的现场实报,小枕头十分不满蒙木占有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营养又丰盛可口的晚餐的行径。于是,在抗议无效之后,便毅然决然的走上了替蒙木舔舐清理嘴角残留物品的道路。

从正午时分的发髻礼开始到小屋内耗时良久的测试,再是其后的一连串的“从前故事”,大悲大喜之后的三人都是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惫。重新将蒙木与小柔手上的造化之石收入匣中,藏于暗格之后,老村长便是领着蒙木与小柔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兴致颇高的老村长破例为这两块蒙氏的瑰宝开起了小灶,腊肉配上低度麦烧,这已经算是村子里过年时才有的待遇。

老村长似是陷入了一场追忆,没有给蒙木与小柔过多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事情发生在47年前,那时候,咱们的这个村落比现在还要更小一些。在某个仲夏的夜里,我记得那晚狂风大作、雷雨交鸣。村里每家每户都是躲在各自的屋子里不敢出门,盼望着这种鬼天气早点过去。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却有一行三人敲开了我的屋门。”如果不是看到老村长此刻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蒙木和小柔真开头怎么听都像是一个故事开始的场景。

为保万一,老村长又目光灼灼地盯向这些孩子中,平日里比较滑头的那几个,直到看见他们再次老老实实地点了下头,才探出握有宝石的手向着孩子们询问道:“现在,你们之中,有谁想第一个先来尝试?“

当然,如果这些孩子当中竟然有人能够通过那项测试,那这样的观念或许是可以变上一变的。普通人害怕流逝的时间,对于他们,不过是增长实力的资本。想到这里,尽管自己的内心不断告诫自己不应该抱有太大的希望,但老村长的眼里希冀终归是难以掩尽。

入目所见的,自然不是什么长相凶恶的猛兽。恰恰相反,那算是蒙木这辈子见过的最可爱的小玩意儿。视线中出现的俨然竟是一坨白中带粉、四处拱来拱去的“肉肉”,这团“肉肉”的纵向,也就跟村里边几户人家里边养着的小猫一般长短,只是身体四周那圈膘肥的圆滚滚,又让它与小猪很像。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它在灌木丛中折腾了那么久,此刻浑身上下却依旧如晶石般那样雪亮雪亮。

正当蒙木想要拔腿开溜,小柔却不知何故,脸上突然多云转晴,探头对着蒙木嘻嘻一笑:“瞧把你吓得,又不是真的要拿你怎样,就这点胆子啊?”

“武学之道,在乎于一啄一饮,循序而生,踏实再进。”这是一个多月前,蒙七正式成为蒙家军亲卫队的时候,蒙战天将军唯一一次对他进行武学指导时候说的话。其实蒙七的基础并不算好,天赋也只锵锵而已,百余日前刚被发配到雅角古城的时候,他就只会一些基础棍棒的假把式。之后是意外的过三关,入蒙家军,在整个蒙家预备军训练中,勤则勤矣,奈何军中各方面都比他优秀的,都是大有人在。

而至于在火葬时,向战死者施以正规战场上的军礼,这种情形就只有驻扎在吕桑国边境雅角古城的蒙家军才会实行。毕竟正常情况下,来到莫问归的,多的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与作奸犯科的不义之徒,彼此之间并不存在任何情谊。要想让这样一群人给予战死者足够的尊重,无异于天方夜谭。而蒙家军则不同,这不同主要源自于他们的将军,那个叫做蒙战天的男人。

电光火石间,年轻士兵的头颅与身躯已经被分家。其颈部因体内压力而喷溅出的血花,被谷中的过堂风吹得四下飞扬,落到了周围依旧还在喝骂的其他十余名蒙家军士兵脸上。好一会儿,他们才发觉,到底是什么事情发生在了他们的身上。场面,又因这突如其来的虐杀,再次静得令人有些发慌。

而二十余米之外的古惊疯,则是面露笑意地看着这一幕,就像是在欣赏着最为美丽的艺术作品一样。

蒙家军中,除了蒙二和冷卿黎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瞧清楚,刚刚的刹那,到底发生了些啥。而即便是他二人,也仅仅只是见到对面那人的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现出一道光华。别说是能够有时间出手,将己方的那名年轻兵士救下,就连那具体是何物,两人都是不曾知晓。

“似乎,你们对我的说法并不是特别满意?”古惊疯那冷漠的声音又一次在安静的恶鸣谷中乍响。“既然如此,那么你们便全数给我去死好了!”

言罢,通灵武者古惊疯便是毫无先兆地化出一股狂躁,随后对着面前的千五蒙家军将士爆发出了两记杀招。不过这次,总算冷卿黎与已经带着蒙木和铁牛同大部队汇合的蒙二,一直都有警惕着他再次暴起伤人。于是,面对着疾疾而来的两道无形光华,刻不容缓间,两人纵身而起,面对面迎了上去。

只见蒙二手举狂刀,力劈而下,隐隐间其身后如有带起大片的血光。而冷卿黎则是长鞭挥洒,同银蛇乱舞状,想将那缕夺命的光华包围缠绕。这已经算是眼下两人所能施展的最大杀招。然而,血色刀光在接触到那无形光华之时便是立刻呈现出溃散之势,而蛇状鞭影更是对其完全无法阻挡。

在一众蒙家军士兵的满目期待之中,那两道蕴含着所有希望的身影,却是比飞身而去时更加迅疾的退回。蒙二相对来说还好一些,只是“蹬蹬蹬”地往后急退了十余步,长刀拄地后,总算稳住了身形。而冷卿黎的状况则是要差上许多,落地之后根本就稳不下来,直接翻躺在地,嘴角更是已是溢出大量血丝,再无一战之力。而实际上,若不是最后关头,她及时将手中的长鞭尽量横挡在自己的胸口,由那软鞭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击,现在的状况恐怕就是香消玉殒,步了那名年轻兵士的后尘,直接被削首而去。

通灵武者,竟强至于斯。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看着拼死才挡下自己两记杀招的蒙二与冷卿黎,古惊疯不屑得摇摇头。而后从腰间缓缓地抽出一柄乌黑软剑,将其指向了接下自己一击以后,此刻正在尽力调息恢复自己状态的蒙二。

“蒙家的那名亲卫,不如我们来下个赌注?半柱香之内,若是你的刀,能够碰到我的软剑或者是我身上的任何一处衣脚,我便下令将你身后的蒙家军尽数放离此地,如何?”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这是赤裸裸地羞辱,但现场的所有人,谁又敢轻视这份不可一世的张狂。

“古疯子,果然是够疯够狂。”蒙二其实也知道古惊疯这样做的目的在哪。他怕自己这个一直跟随在蒙战天身边的亲随,还有什么隐藏的手段没有使用。要说可以伤到他,那肯定是千难万难。可是如果自己只是想走,在千百名将士的护卫下,也并非是真的全无办法。

“他这是想拿我全体蒙家军将士的身家性命,逼着我跟他缠斗。然后确保万无一失的将我在这里留下。”蒙二苦笑。

“古疯子这个称呼,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当着我的面提的。若不是有些好奇你会给我哪种答案,光是这三个字就够让你再没机会开口说话。现在,这一笔权且记下,告诉我你的回答。”没有再给蒙二更多的时间,那乌黑的软剑,在古惊疯的手里已经开始再次绽放光华。

“你倒是不怕阴沟里翻船,此战,我蒙二便应承下!”别说古惊疯开出的条件的确让人难以拒绝,即便是没有这样的条件,蒙二同样宁可跟谷内的千百蒙家将士共同赴死,也决不会去追逐那渺茫的一线生机。

虽然,保全有用之身,赶回雅角报信,确实是此刻最为正确的做法。可是,蒙二也有着他自己的骄傲、坚持与想法。最为关键的是,他相信,只要有蒙战天将军还在,那么,所有发生的一切,必然都还会有新的转机。

此战,我蒙二在此立下誓言,必将拼死战至最后一刻,为我万千蒙家军将士正名!蒙家军中,无蝇营苟且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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