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冷,换我来守着吧。”

屋里的人如火如荼地嗨咻嗨咻地喘着气擦桌子,她用的是一件发霉的衣裳,从柜子隔层里拿来的,桌上放着个物什,造型有点像炕头上架着的大铁锅,因为实在找不着能盛水的。不过幸好还有个备用的,到时洗洗还能做饭。而那唯一能用的大木桶是她准备烧水给自己洗浴用的,毕竟她一个大姑娘,露天浴什么的还是挑战无能。

他有些吃惊地望着她,大概没想到她会因此而发怒,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忙伸手来扯她的衣袖,却又似害怕接近她一般,手指头刚触及衣角,就倏地收回去,喏喏地张嘴:“那我就是个傻子好了……”语气哀凉凄恻,头都快要埋入胸口,那只烫伤的手绞弄着衣角,像是在将心底里那些不好的情绪都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去。

面孔随着清水不断地洗礼逐而显出真正的模样来,熟悉的五官,和身上那大红丽花鲜艳团簇的嫁衣,简直不可置信……略微气动,胸口的伤随之一阵剧痛,她重重咳嗽几声,嘴里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立即就将眼前的清水给染红一片,然而随着流淌的溪流很快就被洗净了。

“你觉得……他能救得了你么?”他平缓的语气中隐含一丝讽笑,手温和地撩拨着她鬓角间几缕湿润的长发,就当着她的面仿佛故意缠绕在指尖,一圈……接着一圈地绕指动作,边在耳旁吐气低语,“你看……我们是没办法分开的。”

她不自然地撇过眼朝窗位置看了看,随后抬头回道:“刚刚窗被风吹开了,我过来关窗的。”说到这,她忽然拉住虞冷的手,“我去外面看着水,现在该轮到虞哥哥你休息一下了。”乖巧的笑脸上毫无先前惊愕所残留下的痕迹,她像是根本就没看到过刚才那一幕,从容得和他交流。

身子被背后的人环胸圈住,黑暗中两个人就这样相拥在一道,她本来是极其反感的,但此刻却忽然觉得……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

对于他的突袭,她只作势吓了一跳般瞪大眼,随后在心中暗自吐槽边从他胸前挪出些位置来,一来是不想被他这天罗地网罩着感觉叫人窒息难忍,二来是想要让那人能多瞧见她些,或者说是让她能更方便看他……

她一对秀眉轻蹙,心中暗道难道当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连智商都要上跳一个层面?或者说穆景和虽看上去老实好对付,但其实骨子里并不像她所想那般容易想与?想想也是,在庄内她一直都呆在院子里,他供奉的只她一人,没人同他来争抢,自体现不出她是个香饽饽的重要性,他当然就会惯着她宠着她对她言听计从。就算那次碰上陶氏,毕竟是亲娘自然顾虑多多,若遇上个素昧平生的他就不一定会给好脸色了?

“那怎么成?”她快速地截断他的话,忽然一把拽住了穆景和的袖子,张大眼眨巴两下,嘴巴扁了下去,低声道,“难道穆哥哥怕我会痛恩人跑了吗?穆哥哥就这么不相信我……虽说这次我伤了脑子以往诸多事情记不大清楚了,可和穆哥哥曾经有过的快乐日子妹妹心里还是能体会到的……”

话入到她耳中,总有些微古怪味道透露出来,她拧着眉,刚要问,却见穆景和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语声突然就放轻了:“我知晓你心里不喜我,但往后里我定然不会让你再受伤了……母亲那里,我会去摆平的。”

因此,在养伤这段期间内,读者感到很是汗颜。

“也放了我自己……”

“那你愿意……奉献给我吗?”

她晕乎乎地想,再继续这样下去,难保自己不会做出些犯贱的举动。

爱恨全无,繁华尽褪。

“我今儿身子骨实在是乏,故此才不想起……”她说得表情便显得很是痛苦纠结,一边揉着太阳穴的位置,一边很悲恸地瞧着洛烟,似乎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来感染她。

少年低头用舌头舔过她的侧颈,湿濡带着热气的舌尖沿着脖颈的弧度滑向锁骨,内凹处再一遍又一遍地用唇舌摩擦,仿佛势要擦出火花般,尖下巴一直抵在肩口,身体和身体几乎零距离却不时地轻微触碰,她的脚趾都一个个酥【痒】地卷缩起来。

直走到他跟前,站定,笑道:“大忙人,就算你不派人监视我,我也不会傻乎乎的以为可以逃出去的。还有谷中景色不错……”说到这,她舔了舔唇角,回味无穷地甜笑,“点心很棒。”

尽管心里不断叫嚣,但她面上却努力保持温顺,虽然他看上去比薛染好说话,但本质上都是不能够随便惹怒的恶魔。

“虽然我只有十两,但这个人,我却是一定要的。”少年抬起头,轻轻地将他的拳推出去,眼睛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才重新对上跟前人变得苍白恐惧的眼眸,“是杀你灭口后把人带走,还是带走后再回来杀你灭口,你做个选择如何?”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这回,我定然会让你记住的。”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慢慢地说,眼中噙着一抹纵容宠溺的笑丝,仿佛对她的健忘满不在乎。

“再等几天……我就能带你走。”

读者仇视愤怒的眸光让薛染越发兴奋,他下手的劲道如铁般牢固,将她两手按在瓷白砖瓦上,像锁链和她串连。

——呀,她喜欢!

“能不能松开你拉着我的手?”她的眼中全是恶意,宛若一把利刃泛着翠幽色的冷光,是剧毒,也是能捅穿人心的长矛,“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一分一秒,都让我觉得恶心透顶!”

毫不顾忌的,尽情宣泄。

是恨他欺瞒,还是恨自己的软弱,她霎那间早分不清。只知道这个人,她要攻击他,用天底下最残忍的手段,像他曾对她所做过的手法那样,临摹雕刻,似铁烙般深深印在他心尖上。

这样……他或许就能够体会到她当时的感觉!

——恶心透顶。

钳制住腕间的五指紧了紧,是因她的话生怒还是其他,他的眼里没有透露出更多的情绪。

他只定神凝视着她,目光一眨不眨,“我不知道这帮人是冲着谁来的,但是无论是我们其中的谁,你都非常危险。现在你离开我,是不明智的。”

逻辑清晰,分析到位,听语气丝毫未曾因她的话而动怒,脾性是变好了,但话外音依旧是气得她从肺部里重重地发出一声嗬,好似很不可思议般。

言下之意,显然是在虞冷未回来之前,就算她知道他不是傻子了,也只能跟在他身侧。

他这是……在威胁她。

“明知不明智,不是由你来抉择的。就算我因此而死,你也管不着!”

“我不会让你死。”他飞快地说。

她一声气笑,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让她觉着那么可笑?

一霎间两人再度僵持起来。

她不想同他再多废话,只想把他无视掉,狠狠地甩手,看他抿嘴面色也有些几斤冷酷的漠然,越发是要和他犟上的态度,伸出另一只空余的手一根根地掰他控在腕间的手。

无声静默中,传达出她拗得如牛的固执。

“你就不能——”他感到那尖锐的指甲片在手上刻意恶质地刺入,忽地一拽,就把她连带人一道给拉到胸前。

她霍然仰着首,和低头的人对上,顽固僵持。

“不想要死的话,就不要违抗我。”他冷声道,气流里夹杂着一丝隐约的热度,喷涂在她脸上。

她这样犟,犟得甚至于莫名其妙的,然而真的逼出他这一面的时候,她面上的执念仿佛霎间就消失无踪了。

颤抖的眸光里好似有什么闪现,又快速滑过。

那个乖巧木愣,听她话的薛小呆,终是不见了。

最后的一丝怀疑还是在此时确定。

“我什么时候……能违抗过你?”她忽地轻声说了句。

很疲惫,又倦怠无力。

——大不了就重新走一遍原始的流程,她还有什么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