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者的确应该要有将即便是大奸大恶之徒也纳入自己的棋盘、为我所用的王者气度,而不能完全像从前在江湖上行走时一样,用睚眦必报来立威震第七十五章不期的拥抱怖。但是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她能够既保全自己又做到这点吗?

不过,这两个人虽然都是因为家门的缘故被暂且留了一条小命,可结局却截然不同——一个自尽在狱中,没能看到“新中国”的到来;另一个却熬到大赦天下,活着回了家。当然,这背后很可能也有一番权力的角力,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有梅使劲地点点头,擦擦眼泪,重新露出笑容来。

绯羽心想,能够这样厚葬这灵柩中的逝者,也算是强使她冒名让我将这个交给你。”他又从腰间拔出那个做工精巧的拨浪鼓,兴奋道:“我的事办完了,这个拨浪鼓是我的啦!”

贺兰楚深沉而极富磁性的声音从左瑛的耳边响起,“陛下,孙子曰‘若欲知兵之情,弩矢之法也。矢,卒也;弩,将也;发者,主也。’这说明一般人只看得见中与不中,去势强与不强的高低,然而射箭之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最初的较量,发生在拉弦的一刻。拈弓搭箭之人的视界、双手与内心,才是优劣的本质。孟子云:‘射以观德’。射艺首先重在修炼内心、陶冶性情,并非争胜斗勇、保中赌赢。陛下,这次就请先由臣来助陛下之力,助陛下领悟射艺之境。”

他看见左瑛今天也穿了一身珊瑚红色的箭袖胡服,再配上苍兰色的革带和一双深灰的皮靴,繁复碍事的发髻也打散了,一头第七十章那一箭的风情长发挽成一束干练精神的马尾垂在脑后;虽然苍白的肤色和瘦小的身段没法改变,但是也显得比平常气色好了几分,原本就美丽的容貌还增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爱卿,阿史那氏一旦同意遣送世子,册立皇夫之事,朝中除了爱卿,没有人有足够的威望可以名正言顺地促成。这件事,就交给爱卿来办了。”左瑛的这句话将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却很沉稳大气,显然是在给对方台阶下来,而不是在求他帮忙。

但是他不会也不能表现出来,理由就跟他之前断定左瑛只能默默接受他跟柯吐玉谈判结果的理由一样。

“然而,”柯吐玉的笑容还没消失,贺兰楚话锋一转,“和亲,恐怕不合时宜。一则,过去几年,突厥诸部侵扰我大周边民之事时有发生,若此时准许和亲,恐怕会遭国人非议,将原本为两国牟利的善举,看成我大周朝廷怯懦畏惧、软弱无力之举;二则,请恕本座直言,如今阿史那氏在突厥诸部中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突厥诸部以阿史那氏为首的联盟若即若离,圣上担心,即便和亲之事达成,也无法给我大周边民带来安宁。”

“你重获新生,只保护朕一回就想功成身退了?”左瑛扬起双眉,“绯羽听封。”

“绯羽谢陛下宽宏。”绯羽又磕头道:“绯羽不愿对陛下有丝毫隐瞒,绯羽会将身上的秘密和盘托出。”

李云深看向远处,“本宫听说,陛下要娘娘将她存放在娘娘那里的东西带来,才愿意见娘娘。”

李皇后年幼的时候,父亲常年在外征战,哥哥李信当真承担起了“长兄为父”的角色和责任,年纪轻轻就聪敏懂事,对妹妹和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直至后来李皇后入宫为皇子妃,她与作为皇子伴读的兄长的相处机会,也是在所有亲属中最多的,因而兄妹感情一直非常深厚。兄长在她心目中和生命中的地位,不亚于父母,所以当日明知会触犯妄上大罪,为了救狱中的兄长也甘愿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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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儿……”过了好一会儿,左瑛的脑子才清醒过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连抬一下手臂的力气都几乎不够,而且头脑发胀、发痛,脊背第六十章染病上也袭来阵阵乍寒乍冷的感觉,非常难受。

左瑛躺在一片黑暗中,肩膀能够触碰着李云深侧躺的胸膛。

左瑛伸手接着李云深楚楚可怜地伸过来的手,刚想看清楚他刚才咬伤的食指上有没有旧伤口的时候,自己的手却冷不丁被他反手握住,再不肯放了。

“遵命。”李云深配合地一笑,信步从众人让开的通道中走到神像脚下的香案前。

“这不是谎言。”贺兰楚又恢复了那一脸冷峻甚至不屑的样子,“凡是有儿女为国捐躯的父母,都应被我等从战场上归来的人视作父母;被享受着他们浴血奋战得来的果实、有着高官厚禄的朝廷百官视作父母。”

听完这个故事,众人脸上的神情都凝重了不少。尤其是绯羽,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之后,就更感自责了。

“店家,”李云深露出极富亲和力的招牌笑容,“所谓‘过门皆是客’,客哪有绝对‘生’、‘熟’之分?没有‘生客’,又哪来的‘熟客’?何必拘泥?”

李云深笑道:“那你可以买两头牛回去,一公一母,结为夫妻,没过多久,还能生小牛;”说这话时,他偷偷在袖子底下牵了下左瑛软绵绵的小手,被左瑛不动声色地狠狠一拍,打了回去,“等村里有其他农户家里也有牛不能干活不得不卖给肉铺的时候,就让他们来你这里补钱换新牛。这样,你既可以继续发扬你的善心,又可以发家致富了。”

听完这个决定的时候,贺兰楚有种后脑隐隐发胀的感觉;今天凌晨从温柔乡中睁开双眼的刹那,就注定了一个悲剧的诞生。

“你有什么事,快说。”左瑛的语速比平常快了一点。

李皇后瞪大了双眼,“陛下有何物寄存于本宫处?”

就算这是李氏的人,左瑛也要将他提拔起来,一来能让两个集团之间的势力消长,以期慢慢达到制衡;二来,也是更重要的,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愿意为她效命的人就会得到应有的奖赏——这并不是只有贺兰楚才能给得了。

贺兰楚一时间居然再找不到别的理由推辞,只好磕头谢恩。

他身形挺拔高大,头戴象征公侯身份的三梁进贤冠,身着暗金纹饰深黑朝服,剑眉斜飞、鼻梁高挺,黑玛瑙一样的双眸透着将森罗万象洞穿的犀利和隐隐的萧杀之气。

“陛下,请在这里等绯羽。”绯羽忍住伤痛朝大殿的正门跑去。

见没有回应为首侍卫转向旁边低声问道:“你们的确看见陛下进入了这所殿阁之中?”

绯羽看了一眼远处火场边上攒动的火把和手持火把的人手上闪动的寒光,弯腰对左瑛说了句“陛下,绯羽失礼了”便将左瑛抱了起来,奋力快速地朝前面的殿阁跑去。

左瑛说这话的时候,贺兰楚已经在御书房门外等候。跟他一起的还有司天监徐灵光。听说陛下正在关门自行审理所谓“行刺案”的时候,徐灵光不由一笑,凑近贺兰楚身后低声道:“若真有行刺大案,难道不应交由廷尉审理查处?如此闭门自行审理,有如儿戏,陛下看来果然是童心未泯。”

有梅见左瑛没有喊人,咽了口唾沫继续道:“陛下,家兄尉迟南是天牢的一名狱卒,他想面见陛下,有重大事情要向陛下禀告。”

“你没有错。”左瑛面露笑容道,“为君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其实,那宝座之上,有一把无形的利剑,利剑悬于一丝,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让坐在宝座上的人身首异处。”

她不等凶徒碰到自己已经本能地飞起一脚,脚尖直踹那正好弯下腰来的大汉的咽喉!那原以为面前就是一头待宰羔羊的大汉冷不丁挨了这么又准又狠的一下,连一声惨叫也被踢碎的气管卡在了喉咙中,仰面飞出两米,狠狠砸在他身后紧随的那个人的身上,再痛苦地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