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周朝从来没有“不得干政”的规矩,身为三品命夫的贵妃确实有权利议论朝政,但是李云深如此嬉皮笑脸地一再唱反调,即便镇定自若如贺兰楚这样的,也很难继续淡定下去。

如此甜腻和自作多情的话从李云深的口中说出来,竟然能让人毫无肉麻突兀的感觉,反而觉得浑然天成、婉转可听。

李皇后被噎了几下,怒火愈炽,“呸!你这个野合所生的庶出之子根本不配跟本宫沾亲带故!更不配站在这里!”

贺兰楚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刚才自己不是出于作为臣子的自觉和习惯,而是因为这个十五岁小姑娘的气势而情不自禁屈膝下跪的情形,这种久违的感觉,好像只有在太祖皇帝和武皇帝面前才曾经感受到过。这不是因为她是室正统、占着宗室大义就能够完全解释得通的。

而且,就这么一枪爆头也太便宜他了,她终有一天要请他也尝尝被下狱逼供至死、被乱箭穿心而亡又或者被困在火场中绝望又痛苦地慢慢死去的滋味。

“陛下!降雨了!陛下!降雨了!天帝显灵了!”绯羽回过头来,一边前所未有地雀跃欢呼着一边跑过来,好像已经全然不记得身上的伤痛。

“陛下,会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绯羽像是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左瑛毅然决然的目光让绯羽不觉心中一颤,坚持的态度顿时软化了下来,放开了抓住自己衣襟的双手。

这时候,左瑛远远看见一群侍卫正第卌五章逃亡元贞殿穿插在火势不大的帐篷之间,手提大刀朝她们的方向走来,看见她的时候还相互招呼,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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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宫女彤管依然低头不语,泫然若泣。(suing)身边的其他跪着的人也都一个个紧咬嘴唇,神情纠结。

左瑛听见宫女碎步退下的脚步声,又看着湖面陷入思考。可是不过片刻,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

这样下去,没病也会捂出病。左瑛的嘴角翘起一个威胁的微笑,“你不让她们给你换衣服,难道是要朕亲自来?”

这下左瑛“看戏”的心情就顿时荡然无存了。原以为刚刚失去皇位的贺兰楚会有更凌厉的手段进一步排除异己、削弱已经转入敌对阵营的李氏集团的力量,没想到他竟然那么轻易就答应让李云深入宫为妃,尽管没有让他登上皇夫之位,但是也相差无几了。

“绯羽斗胆,绯羽以为,他们也许只是迫于形势,为了生存,才做出对陛下不敬的事情。他们虽然罪有应得,但是也许罪不至死……陛下可否念在他们伺候多年的情分上,网开一面?”

左瑛在朦胧中醒来,一片耀目的火光让她几乎睁不开眼,人马奔跑的声音震动着她贴在地面上的耳朵,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兵器交碰的刺耳声响都忽然一股脑钻进她的耳蜗里。

只等贺兰楚首肯了,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他的脸上。就连夏侯元的目光中都带着期待。

贺兰楚那深邃而冰冷的双眸也正用丝毫没有为臣之谦卑的眼神注视着左瑛,犀利中带着一种与陌生人初次见面的品鉴意味和对方几乎不够级数入他法眼的高傲。

左瑛露出一个“是吗”的表情,看了一眼洞口又看着李云深。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基于李云深所说句句属实的假设之上才能成立的,而直到现在,这头小狐狸还忠奸莫辨。他没有他父亲效命三朝的经历,没有受过贺兰氏半点知遇之恩,更不可能有根深柢固的正统观念认为贺兰瑛一脉才是嫡系,此人三观的变数,比李开宗本人还难料十倍。

那个被送来给自己当“贴身丫鬟”的机灵婢女小竹,居然是贺兰楚派来潜伏在无为居的间谍?原来李云深刚才一直描述的在窗外流连的那个人就是她。这头小狐狸真可谓语出惊人。

要得还真不多,恰恰是现在她所拥有的全部——左瑛冷笑一声,“恐怕你要不到。”

“诚如诸位所知,朝中有一人,不光身为皇裔,而且德才过人、功劳赫赫,为我大周宗室社稷呕心沥血、鞠躬尽瘁,已历三朝。此人正是太祖皇帝之孙、文皇帝之嫡长子,当朝太师,贺兰楚!”夏侯元朝在百官面前巍然而立的贺兰楚一拱手,“我等此时,还何须苦于无处寻找新皇登基?天命所归,昭然若揭,太师正是上天授意之新皇!我等身为臣子,何不行迎立明君之大忠之举?”

“慢着,”贺兰楚朗声道:“事态非常,无须拘泥寻常之礼。你骑马速去。”

“太师,贱妾该死……”女子一惊,连忙爬起来。她唯恐是自己惊扰到了男子,娇媚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强买强卖?这老头还真会谈生意。左瑛将耳朵贴在了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