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候,尚书令独孤明德赶来应诏。因为今日皇帝本来就有召见,所以他一直在路门外等候,这会儿才来得如此及时。

来到怡第五章探病神殿时,大开的殿门两边跪着两列内侍、宫女,个个都神情凝重,噤若寒蝉,看见左瑛身后带着几个宫女迈进殿来,都只是陆续磕头在地行礼,不敢出声喧哗。几个随行宫女也知道现在皇帝患病,不能浩浩荡荡地进去打扰皇帝休息,都自觉的留在大殿门口等候,只留绯羽一个人傍着脚步还有点浮的左瑛,绕过门口的屏风,穿过陈设讲究、面积宽广的内堂进入内室,来到皇帝的床榻前。

自己派出去捉拿贺兰楚的人,贺兰楚没捉着,还反过来被一网打尽,这对于皇帝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再淡定的人也经不起这样出人意料的爆炸性新闻。更何况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的皇帝,本来就不是十分淡定。

左右的宫女、侍从全部唯唯诺诺地退到了房间门外,将房门掩上。

左瑛屏住呼吸,走到梳妆架前,审视着铜镜中的自己。

也许——“特殊疗法”凑效了?左瑛抽动了一下冻僵了的嘴角。(suing)

可是,在得到左瑛的招呼后,眼前这群大臣只是齐声答应谢恩,却谁也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在跪在最前面的一人不缓不急地站直身体后,才纷纷起身,就好像他们这个排场并不是要摆给她左瑛看得,而是为那个为首的大臣所设、对他负责,而且全然不介意在左瑛的眼皮底下表现出来。

不用看左瑛也知道,那个为首的大臣正是贺兰楚。(suing)

朝廷每年那么多真金白银花在官员俸禄上,原来都是给太师家养狗去了。左瑛在心里冷笑。

贺兰楚让到左瑛的身边一摆手,“请公主上座主持大丧。”

所谓主持大丧就是作为办丧事的主人家,带领跟逝者血缘最亲近的嫡亲,接受四方凭吊了。

左瑛第七章给太师家养狗在贺兰楚的陪伴下,在群臣让开的通道中,正式踏入大殿。

大殿内十分恢弘宽阔,眼下已经容纳了四五百分班排列的乐工、僧侣和大臣都还显得空旷;穹顶也足有七八米高,每一条梁栋上都挂满了白幡、挽联,庄严而凄切。

大殿深处的正中央,停放着一座足有一人高的棺木。棺木漆成黑色的百年柏木造成,上面雕着浑厚庄重的纹饰,两边镶着巨大的黄铜环纽。

这时候,李皇后也已经跪在灵柩前面袅袅的香炉前。

给脸不要脸的人,她的脸只配拿来擦鞋底。左瑛也懒得跟她打招呼,接过绯羽递上来的线香,在香炉前插上,也跪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大殿外面匆匆走来一个宫女。因为周围气氛格外严肃凝重的缘故,她低着头迈着小步往前赶,不敢过于张扬,但是从她的神色和迈步的频率上看,一定是要急于找她的主人汇报什么要紧的事情。

那宫女来到李皇后身边跪了下来,对皇后附耳说了两句。虽然离得很近,但是因为哀乐奏响的缘故,左瑛只仿佛听见“殉情”两个字。

但是她的好奇不过停留了一秒,随即看见李皇后正过脸来破涕冷笑道:“惠妃那个贱人死得好!”说话的时候眼角似乎还瞥了左瑛一眼,好像故意让她听到一样。

根据李皇后对公主的了解,她下一秒一定会咋咋呼呼地跳起来,大声追问发生了什么,然后不顾体统地朝惠妃的宫室赶去。她几乎已经能够看见公主脸上大惊失色的表情了。

“有什么好高兴的?”然而左瑛却若无其事,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你本来可以像吕后对待戚夫人那样,砍掉她的手脚、挖去她的双眼、双耳扎聋、喉咙毒哑,将她变成人彘来解气的,可惜现在没这个机会了。”

声音不大,但是李皇后和那个宫女都一定听得真切,否则她们此刻看着左瑛的表情不会像现在这样出奇的一致——双眼圆瞪,血丝毕现。

这种程度的话都接不下去,那就没必要继续了。左瑛不紧不慢地起身,来到灵柩一旁朝着大门的方向跪坐下来。

除了已经到场的大臣以外,其他文武百官也陆续前来凭吊。

大周朝的文武百官以进贤冠上的“梁”数的多少以及绶带的颜色、配饰来区别官品。但是因为今日百官都服丧的缘故,身上的丧服几乎没有区别。左瑛努力地盯着出现的每一个人的脸,在脑子里匹配名字、身份和有用的信息。

他们中有的神情哀伤、眼有泪光,有的表情凝重、不言不语,还有的轻松畅快、殊无不悦之色。但是几乎所有人的共通点都是进门以后,寻找的目光总是先落在贺兰楚身上,连外邦使节也不例外;本是主丧的左瑛反而显得可有可无了。偶尔有目光停留在左瑛身上的,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也是无奈和失望。

所有的细节,左瑛都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要开始继承“皇兄”留给她的“遗产”了。

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左瑛在心里给朝廷的形势画着图谱。

图谱的核心是“话事人”。

这个大周帝国的话事人,显然不是坐在第一把交椅上的皇帝,而是那个满朝文武都为他马首是瞻、连皇帝的心腹都可以手起刀落或者随手拎进监狱的太师。

尽管皇帝不在核心上,可是图谱里却不能缺席。左瑛目前的处境可以比照他之前的处境,不过在皇帝亮了底牌,而且已经被一网打尽以后,她的糟糕程度至少要增加百分之三十。

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单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成事,左瑛必须依靠已经获取的线索,努力分析到底有什么力量可以为己所用。

“公主殿下。”正在这时候,床边传来绯羽轻柔的声音。

左瑛故意不作声——自己虽然没有入睡,但是也没有辗转反侧,只是一动不动地背着床口的方向安静地躺着;那些个以为自己已经入睡的人想暗地里做些什么呢?她很有兴趣想知道。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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