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亮的眼眸沉下,宛茗并无太多辩解,“我也是为了她,不管她理不理解,我只要她平安无事。”

任柏水似笑非笑,“彼此彼此,球场见真招!”

向恂无奈地看着宛茗,握好宛茗的手,重新放进温暖的被子里,轻轻蹭着宛茗的额头,哄着,“我不走,我还想就这样陪你一辈子。”

鼓声震天,向恂驱马掉头,于四周的欢呼声中回神,抬头间,城墙上身披白袍的宛茗就落入眼帘,向恂舒展了揪紧的眉心,全身心都放松了。

任柏水自向恂和宛茗一进来就冷眼观察着,没好气地戳穿宛茗的掩饰,“驸马爷像是有什么不同的见解,何不说出来,大家一道商量?”

宛茗闻言,不急着说些什么表态,先看了向恂。宋青飞那些庆幸的话听在向恂耳里,只让向恂更加眉头深锁,神情严峻。宛茗就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向恂是要做些什么了,虽然风尘仆仆了一路,宛茗并不愿意。

不清不楚地说完,任柏水腿脚软地又一次坐到了地上,抱着脑袋,又怒又癫,“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箭弄死她?为什么啊?我要她死,她死了,宛茗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明宁和洪欣转过身,来人已到跟前,“明宁大师,洪大哥,洪姑娘好,你们知道向恂在哪吗?”

“爱卿的意思,朕听明白了”,原帝押了口茶,“放权,用人不疑,对吗?”

福生退下之后,明宁才从书架前转过身来,“这么有精神气,为师不用担心了,早点歇息。”

这回宛茗一个人面对更糟糕的状况,前线的原军战败,不想一败到底,最终被协商,被硅国提条件的话,不仅需要补充人力物力,要的还是转变作战方式和策略。海岸防线被突破,而且是在两军人马相当的情况下,足以说明原军对海战的难以适应,作战实力难以得到正常挥。

黑衣人显然是没有想到向恂能破笼而出,移动着脚步,借着和向恂周旋的时间,临时思量着对策。

“公主当真那么在意那个家伙?!”

“公主,驸马在云浮宫伍月姑娘那……”

“圣旨到,驸马向恂接旨!”

“万一出事,我一力承担”,任柏水此话一出,大臣们都不说话了,宛茗也朝任柏水看过去,任柏水回以微笑,“就这么说定了,我会想办法说服皇上,有什么后果都算在我身上。”

“我需要担心什么?”宛茗回答的时候透着笑意,让向恂更加疑惑。

“我的身体有事没事,还有人会比尚书大人更清楚吗?”向恂从门口到任柏水面前,地上踩出了一串湿润的脚印,宛茗便把注意放到被雨淋湿大半的向恂身上,从而忽略了向恂满是戏谑的反问。但是冷不丁地,在向恂话音刚落的时候被向恂搂进了怀里。

“伍月姑娘不必多礼”,任柏水热情相迎,“这么晚让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在宫里还习惯吗?”

“恂儿……”见到状似没事人的向恂,明宁反而欲言又止。

被洪欣一鞭子带倒的人手上还紧紧地握着已然见血的刀。

一早就徘徊在宫门口的洪欣最终是等到了向恂,拦住了向恂的马,知道向恂近两天都在忙城郊农田分配的事,要求和向恂一起去。

“马上带我去见她!”

没有直接表态,宛茗带了笑意问着向恂,颇为无奈的语气,将向恂的手拉到眼前仔细地看,原是握笔的细长手指上有被木刺扎到的痕迹,宛茗能想象向恂拿起锄头时是多么的不得要领。

“都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出宫”,向恂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吩咐小舞,“不是在城北就是城东,如果她找我,你就差人告诉我。”

向恂碰壁是任柏水意料之中的事情,在任柏水看来,徒有空想的向恂根本不会有任何作为,越是努力,向恂越是容易看清残酷的现实和人情冷暖,任柏水就是要摧毁向恂心里的理想,幻想和希望,这比摧毁向恂的军队更有用,或许也更简单。

迎面挨了向恂三拳,向愐嘴里已经全是血。向愐才不是知道错了而不还手的主,只是技不如人,伤不到向恂。原朝侍卫哪边都不帮,把这两兄弟的打闹当作好戏来看。

和宛茗的担心不谋而合,只是宛茗没想到向恂的动作这么快,立即往正殿赶。

“是不是背信弃义,自己逃命去了?”

向恂低头不语,洪欣一句话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我和大哥不会走,你现在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如果生什么事,你都没有可以信赖的帮手。”

向恂偏头看了,动了动嘴唇,“你离我远一点,让你的人,离他们远一点!”

任柏水的话听得杨丘平一哆嗦,“下,下官不敢。”

“轩儿!”虽说还是孩子,但宛茗终究有些护短。

四目相对,回神的向恂不是没有看见宛茗眼底的柔情,一如当时站在马下送别的人。可是向恂偏头,错开了那道目光,心口的疼畏缩在微醉的酒意之下。

安置向恂的宫殿里,宫女太监站了两排,从礼服到佩件,均捧在手里,无人上前,不见动静,和雨茗宫的忙碌截然不同。

看着原帝如此叹惜,宛茗不言不语,走出这一步,是留了私心在的,以后会怎样,也只有以后才知道了。

洪欣舒口气,看看洪世昌,扔了手里的野草,站起身拍了拍草屑,抬头的一瞬,定住了视线。

“公主,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必须要忘了,蒋川,我只想过两种情况,赢了,我就还是我,我会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泾国,做我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输了,战死沙场,她不会记得一个失约的人。可现在,我不死不活,我和她,注定有缘无份,我认了,你以后也别再提了。快走吧,照看好我母后和师傅!”

“不会的,不会的,伍将军,你不能这样长他人志气,我们一定能守住济州,一定可以!”

蒋川还是不能放心,“要不你留在此,我再回去找找看。”

“按理说是这样”,慕容恂不紧不慢地说着,接受上官宛询问的眼神,将茶壶壶嘴转向身后,四个同坐一桌的男人,“反正我也不急着赶路,不如送送你们。”

“我能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官姐姐的吗?因,因为听说,你们也才认识不久。”

蒋川护着小舞,慕容恂又把披风给上官宛裹好,身后的手拥住上官宛,压低上官宛的头,尽量让上官宛贴着自己,带出了即将被大火吞噬的房子。

“小姐,姑爷,老爷吩咐我的事我都办完了,我还要回去复命,就先走了。”

慕容恂一时郝然,“我那只是有感而,毕竟,我相信这姻缘石有灵性。”就像捡到的人,还是你,上官宛。

上官宛一句话提点了6承云,当下就把手里的衣服交给上官宛,“上官姐姐说得没错,我要去帮大哥!”

连见过不少大场面的蒋川也这样赞可,在生意经上没什么研究的慕容恂也大致能猜到6家在市场上的地位和影响力。祖上的基业,6承斌和6承海两兄弟继承,经营得好也是脸上有光,但是邀请慕容恂,上官宛,洪世昌等人过来,并不是为了炫耀展示。

“云儿,她不是你大嫂,我若把她当成你大嫂一样去喜欢,对她也是不公平的,你再让我想想吧。”

蒋川不满,刚要反驳,慕容恂把汗巾甩到蒋川手里,无声地制止了。

“可是,大哥,你以后难道都不找新嫂嫂了吗?如今二哥都成亲了,你还是一个人怎么行?我相信大嫂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为了她孤独终老的。”

“慕容公子,上官小姐,这是家兄,6承斌”,6承海身边站着一位容貌与他极为相似,又更显稳重的一位男子,“大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和芳儿的大恩人,慕容公子,上官宛小姐,这两位是她们二人的朋友,蒋川,小舞。”

老百姓都翘看着,知府杨丘平想要用官威压人还少几分底气,使了个眼色让陈举人答应下慕容恂的要求,实则也没太把年少的慕容恂看在眼里。如果慕容恂看出来了,那么这次评判作废,知府还是有机会打响他的如意算盘。如果慕容恂没弄清楚状况,女儿既可以名正言顺嫁入薛家,知府抓人教训也有了借口。权衡二者,杨丘平都不会有太大的损失,端起茶盏,静等着看好戏。

慕容恂刚拿到老师傅做好的竹音台,敲了敲,乐声被吵嚷的人声掩盖,慕容恂经不住回头去看,身后一家楼前已经挤满了人。

楼上一间房的房门打开,慕容恂的高声谈论就落入耳里,听得人眉心一皱,明显不喜欢如此轻佻的话。

明显是有脚步声在走近,宛茗不得不停下了和向恂的纠缠,“向恂,你别想什么事都自己做决定,你说了你想说的话,我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就不算完,你听到了吗?你走吧,不要再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其他事,明天再说。”

向恂自嘲地笑了一下,心被掏空,也难以去分辨宛茗暗示的眼神,只是带着伤心欲绝的失神,从宛茗身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