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陡然一皱,下一刻,少女的唇角已然勾起一抹冷笑:“你真是约人来赏月的?”言语之中,却已带了毫不掩饰的讥嘲与怒意。

眼见气氛沉凝到近乎窒息,风细细少不得开口笑道:“我本是说笑,怎么这会儿一个个的却都认真起来!”一面说着,已朝几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下去了。

厚婶陡然听了这话,却不觉痴了,许久,她才叹息的道:“小姐这话,说的真真对极了!侯爷对夫人,不可谓不薄情,可当年夫人临终,想着的仍是他,又恐老公爷因她之死,发了性子,必要与侯府不死不休,还特特留了遗书下来……”

乍一眼见她,风子扬竟不由自主的怔了一下,及至听清她的言语,面上神色更是一滞,好半日,他才徐徐道:“你是……细细?”只从这话,便可知道,他初时甚至没有认出风细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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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觉得她纯是嘴犟,嫣红只是笑笑,却并未多说什么。风细细也知她不信自己这话,她也无意多加解释,时日一久,嫣红自然明白了,却好过这会儿空口白牙徒费唇舌。

兄弟二人又略叙了几句闲话,那老九便起了身,笑道:“三哥正忙着,我就不多打扰了!”

微微迟疑片刻,嫣红这才轻声的道:“夫人陪嫁的铺子产业,如今大多在厚叔厚婶手中。原先夫人在时,铺子每年挣的银子,都是照一年三节送来的!依大熙律,夫人过世后,所留下的嫁妆产业该当归大爷与小姐所有,与侯爷无涉。只是大爷早些年离了家,小姐又未出嫁,这产业便也不好分割。又加小姐不喜理事,所以这些年,厚叔厚婶都是按月送了银钱来供小姐当月开支。至于铺子的盈利,却都是到了年底,由厚叔厚婶牵线,约齐了当时夫人嫁来时的几房陪嫁并连国公府帐房一同查账,结余的利钱也都一一封存,留待以后!”

风细细一直笑吟吟的在旁看着,及至听厚婶这么一说,她这才开口道:“说起来,碧莹所以会来我这里,却是托了李妈妈的福呢!”

二人正说着,门上却已响起了几声轻叩,随之而来的是嫣红的声音:“小姐,人已挑好了!”

风细细听得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她,只得回视了一眼身侧的嫣红。嫣红面上,也有着掩不去的诧色,然接收到风细细的视线后,却很快的朝她点了点头,却是示意她应下此事。

怔立片刻后,碧莹猛然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却是结结实实的给风细细磕了个头:“求小姐救救我娘吧!”她所以过来风细细这里,其实却是实在没了办法,所以过来碰碰运气,然此刻眼见风细细如此状态,她顿时也便明白了过来。因此这几个头,倒是磕得真心实意。

只是这话,她若对嫣翠坦白道来,这小丫头恐怕会以为她是脑壳坏了吧。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的一生,似乎也就是相夫教子一途,而这,可远不是她所希望的。

若有所思的蹙了眉,风细细道:“这么说来,这事闹到最后,却还是王妈妈吃亏了?”

不想再同李妈妈多说什么,刘氏摆一摆手,疲惫的道:“你去吧!”

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风细细冲口而出道:“不必了!”待见厚婶面上诧色更浓,她这才醒觉自己如此,却是有些不合世家规矩,忙又一笑,解释道:“你是知道的,人少有人少的好处!”

而这个时候,外头却已传来嫣红冷厉的呵斥声:“你是谁?敢这里探头探脑?”

先前嫣翠去请他时,路上已有说明,风细细是受了惊吓而致晕倒,因此他也只好顺势开了一张药效甚为中正平和的养神压惊方子来。他行医一生,不曾有过不把脉便开方之事,谁料到老来,反做出这等事来,以致晚节不保。心中不免有些慌张,开了方子后,便忙朝风子扬一礼,却连出诊费也都不提一字,便自提了药箱匆匆走了。

觉出她的异样,风细细便也抬了眼与她对视,却是眸光清亮、神色宁淡:“嫣红,我知道你与嫣翠所以一直留在我身边,是因先夫人的缘故。对这一点,我固然心存感激,但并不欢喜!你们如今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日后。今次事完,是去是留,你可与嫣翠好好商量!但有一点,你们尽可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厚婶不知内情,自然不会疑心她什么,但风细细这话,仍让她不由的沉思良久。好半日,她才小心翼翼的道:“小姐这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