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在程家待了十八年,眼看着大奶奶卢氏与三奶奶安澜郡主斗得不可开交,她其实弄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斗。卢氏无夫无子,真的拿到管家之权,又有什么用。而安澜郡主为何非要自己在程家然的地位?

“所以纵是我无子,我还是顾家的宗妇。哪怕师兄出意外,我无子膀身时,我还是顾家的宗妇,我就得为顾家传承挑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以承顾家。对吧,公公?”

“按宗妇说的,一人十板子,永不录用。”顾老爷直接对大掌柜说道。大掌柜看了顾二叔一眼,默默的下去了。

绮罗没看丫头,也没看顾二叔,只是低头提着裙子走出门来,往右走,库房门口已经装车了,显然,只要她签字,这批货就能出了。

顾老爷和顾太太都没出来送,对他们来说,这有什么好送的,他们都习惯了。

一个成药的作坊,看着杂乱无章,但是在绮罗的眼中,却处处透着顾义的才干,正是这样,她不禁再看了丈夫一眼,一个在她看来,其实没什么用的作坊,在他的手中,弄成这样,所以才是让顾仁担心的地方吗?

“想什么?”顾仁现她又走神了,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刚刚顾义没进来之前,顾仁心情是很好的,绮罗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他们时间又太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妻子相处。

“爹去午睡了?”看时辰,是老爷子休息的时候。

顾二叔和其它族老虽然听不太懂他们说什么,但是有一点是明白的,宗妇从娘家带来的止血散,是能帮顾家度过这次难关的,除了顾二叔,大家一齐夸起宗妇来,反正只要让大家有钱分,不担责任,他们都不很介意的。

绮罗没问过他具体时间,她不太敢问,但是此时问,还真不是为了她舍不得丈夫,而是这个时间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宗妇,你有什么看法?”顾二叔突然点了她,显然,此时想给她来一个措手不及。就算她规矩好,药学佳,但作为一个兵部供奉要做的事,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第一次接触,让她说看法,摆明了就是不怀好意了。

“私房钱,都归你了。”顾仁说得理所当然。

“是,派人已经跟各家打了招呼,朝中大战一触即,儿子约他们在行会见面,商讨配额。”对于公事,顾仁非常专业,扒开刚刚的思绪,对父亲说道。

绮罗一怔,配药的意思她明白,就是自己在小院里,把药材比例兑好,磨成细粉,让人看不出有什么。然后再拿到作坊去做成药丸,上柜。仁心堂不做成药,主要也是费不起这工夫,长春堂那么大,天天这么配,主家还不得累死?这也是每天下午,老爷子一定要休息的原因,那么多药,配起来是挺累人的。

绮罗笑了,真的觉得父母太好玩了,上一世,拼命的对自己说程安不好,顾仁好,现在她听话的嫁给了顾仁,结果告诉她,顾仁配不上她之万一,果然在父母的眼中,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好的对不吗?

“还有一件事,如果我不停的做出新药,那么这些药也归家族吗?”绮罗想到另一件事上。顾家传承了上百年,能成为一个宗族,其实就表示,这不是一个小人家了。想想,当宗家一家,就这么麻烦,算上各房旁枝,那么就不是一个小数了。为什么非要保密药方,其实也就是因为这个,家族人多,如果每一代宗家都偏向自己人,一代代分下来,那么旁枝又如何生存,一个家族就面临着败落。

“二叔,食不言,寢不语!”绮罗还是不抬头,专心的喝粥。

长春堂也有止血散,但是先不谈功效,就是价格就相差好几倍,所以她的新止血散赔送来了,段鼎当初就说,只怕老的止血散就没人要了。毕竟容易受伤的人,贵族只占少数。那种贵的,买的毕竟只会是少数。于是绮罗昨天赔送了,过不了多少日子,长春堂老牌的止血散就得下架。基本上,这个在长春堂的药品数量上,并没有突显优势,但是利润上却突显了,她给了婆家利润,更重要的是,人家可以从止血散上觉得长春堂的药品都不贵,于是对他们来说,慢慢的长春堂就成一个良心的药房,这是很重要的。这就是她要的结果,至于其它的什么,之前为这个药,付出了多少劳动之类的,她就懒得过问了。

那伙计都笑了,对他哈腰笑道:“这位爷真爱开玩笑,你哪怕是身着布衣,但这身装扮,怎么也不会是平凡人家能有的体统。”

“已经说算了,还修补什么?”绮罗淡淡的笑了一下,去铺床,其实榻上都铺好了,她不过是给自己找点事做罢了。

就是顾二婶和顾姑姑难缠得很,顾二婶仗着自己书香门地出身,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更重要的是,她也不算什么书香门地,家里一个做官的都没有,不过是顾二婶的娘家爹开了一个小小的私塾,不过自诩自己是书香门地……

绮罗弓身送他们出门,这是儿媳妇的礼仪。

“侄媳妇,玉佩我们赔,宜兰还小,你……”柳大夫汗都下来了,刚刚他就想过来道歉的,只是被妻子拉着,现在大舅爷都不干了,直接说宜兰不用做了,正如妻子说的,这就是已经不拿他们当成是顾家的一份子了,那怎么办。他的医术,出去自己开药铺,谁搭理他啊。弄不好还得赔钱,到时女儿的亲事怎么办?没有长春堂的招牌,女儿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

“三十颗,我知道你是会做的。”顾老爷和段鼎可是师兄弟,没事也爱去找段鼎聊天的,段鼎不当着家人夸女儿,但是私下没少跟师兄炫耀,自家的女儿有多么能干,顾老爷完全一点也不担心,三十颗药丸能造成媳妇的困扰。

柳宜兰看绮罗没搭话,有些生气了,正想说点什么。但是顾老爷哼了一声,“传饭!”她只能闭嘴了。

怎么说呢,她在程家,因为是程安用生命逼迫着家人接受的,但她的出身实在太低,于是对于太君,对于卢氏来说,人家根本就不会挑,你跟一个完全没有可比性的人,挑什么?慢慢教罢了。但若是段家是小官出身,你看太君和卢氏会不会有好脸,因为要求是同的。所以,反而当年她在程家更好过关,因为没要求。然后等她成了寡妇,人家对她也就更没什么要求了,想走,我们再赔你一付嫁妆,不想走,我们会好好养着你,反正也不差你那口饭。

绮罗只是抬头对他淡淡的一笑,退了一步,意思很明显,让他在前面走,她好跟着。

这对顾仁来说,这就够了,足够鼓励他进行下一步了,不过总的来说,他其实还是个愣小子,有了鼓励,他就真的不客气了,于是绮罗觉得,她犯了个大错,就是也许,她该慢点摇头,或者说,自己不该光研究止血药,而是应该研究止痛药。

然后她说她给他做个泡脚的方子,这样脚能舒服一点。程安说,真的在外头,哪还能熬药泡脚,能找盆水洗洗就不错了。

榻前小几上的酒菜,实际就是为了就交杯酒的。总不能干喝不是,多么聪明的中国人啊,于是由此衍生了一系列的吉祥菜,反正喝了酒,再喂新人再吃几口吉祥菜,说上一系列的吉祥话,由此掩饰了喝交杯的险恶用心。

程安也没出来,看看,程喜、程乐对她使了一个眼色,表明一切还在失控中。卢氏心里叹息了一声,也不敢露,老实的给公婆请了安,便安静的站在边上,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