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会厨艺的,比挑绣娘难多了。要知道绣娘只要看看她绣过的东西就成了,而挑会厨艺的,就麻烦多了。要知道厨房其实是最讲究智慧的地方,所以看几个都说自己菜做得好,绮罗只让他们上灶。她只让她们一人炒了一个青菜,只是看看她的手式。

不过呢,她不禁想想,她上一世这六礼怎么过的?想不起来了,好像也很盛大,程家是依足了规矩,真的是三书六礼,名媒正娶的她。

绮罗愣愣的看着老太君,才想到,自己已经在程家三年了。对一个守寡的妇人来说,她该除服,然后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了。只是她不知道前面的路在哪。回家,回到父母身边,然后听父母的话,再找一个不嫌弃她的男人,过死水一般的生活,那与她在程家有什么不同?如果这样,她还不如就安静的守着程家,至少死后,她的牌位还能放在程安的身边,她可以请小叔把她的骨灰撒到程安魂归之处,这才是她该有的归宿吧。

要准备婚事了,段大娘才想起,该教的一样也没教。做饭这个事,顾家的情况比他们家好得多,家大业大,家里不缺下人,所以绮罗只要会一两样拿手菜,然后知道一些基本的,就完了。到时顾太太自会教她,如何管理一个大家庭的厨房的。

“没有,爹娘看着办吧。”绮罗其实脑子里已经转了无数的念头了,但是最终,她还是这么说了。

若是写成话本,只怕是可歌可泣,赚人热泪的。那时他们成亲时,揭开盖头,他们不是开心,而真的是抱头痛哭,因为他们真的做到了,他们终于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那时的她,真的觉得她们真的会一辈子在一起的,有浪漫幸福的开头,却不见得有幸福的结尾。

“爹,问问这位公子,女儿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他了,要如此败坏女儿的名声?”绮罗转头看向了父亲,淡谈的说道。表情虽淡,但是她已经全身都在放冷气了,尖尖的下巴高高的抬起,细细的小腰板一下子挺得笔直,程老太君座下军医总管的段将军,气势总算全出来了。

当着外人的面,段鼎还是给女儿面子的,伸手号了一下病人的脉,想想换了一手,低头看着绮罗的方子深思起来。之前怒火中烧,可是静下来,他又觉得也许自己该听听绮罗的意思。

程槐为二爷表示很无奈了,昨儿回家就有些魂不守舍,今天一早出门,合着就等着这位小娘子出来采药,结果,这位小娘子根本就真的对二爷视而不见,完全没任何反应,若不是昨天听她说过话,他真的要以为这位是不是真的聋了。

而自己过了十六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若没有母亲,她还有什么?凭什么认为母亲没有存在感?其实母亲在她的生活中,无处不在吧?

段鼎也随妻子看了女儿一眼,注意到了女儿青的脸,放下药方,起身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好一会儿,“你又亲身试毒了?”

程安盯着绮罗的背影,现在他觉得这姑娘只怕真的是听不见吧?这么会不会太危险?赶忙跟在他的后面,陪着她回城。

“看您说的,我们二奶奶蒙您照顾着,我外头事忙,也不好总来看她。您有空多给她上柱香,就是帮了我大忙了。”青儿也看向了绮罗的牌位,眼眶瞬间红了。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这会段鼎已经是先生模式了,收回了抽抽的脸,恢复了黑面神模式,皱眉又问,神情之中还有些不悦。

“无意想的。”绮罗反而比较适应父亲这神态,调均了呼吸,小声的说道。她能说,这是她多年之前的研究方向之一,这是最早的,之后的研究方向,她怕老爹知道了,会直接晕过去。

“我对伤药不精,用针炙疗效会更好,这个得吃多久才能治好?而且你也没个份量,若份量不准,只怕会伤肝。”段鼎不喜欢成药,就算是家里做的风湿丸,他也只做些,那不是主要的,他一般坚持一药对一人,千人千方的负责态度。

“大夫只有一双手。”绮罗轻叹了一声,她当然知道针炙效果好,可是她走上战场才知道,她真的一次只能救一个人时,那种挫败感。然后她才把医靠后,转向了制药,多制一些成药,至少在战场上能多救一些人,至少能拖到她到时。

或者说,她最早研究这伤药,是因为她听说,程安是先被人打伤了,施救不及时而被乱马踩死的。到后来,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谁了。她那时就一个信念,如果她有药,让程安受伤之后能马上吃了,至少能保住性命,爬到边上等到救援,也许就不会死了。

正是因为这个,她第一个研究的就是这个。效果不错,不过价格很昂贵,也就是后来,她每年做些给程家的老三,外面根本就见不到。

因为做得少,药方她已经记不真切了。于是,现在她烦躁不堪的原由是,她竟然会把这药给忘记了。也是她上辈子,到了时候就会拿方子出来做几颗,平日里,她忙得很,谁有空把不相干的事,牢牢记住呢?她现在只记得自己为何会做这个药,却不记得药方了,想来还真的很讽刺了。

“也是,当今国主重武轻文,民间好勇斗狠之事渐多,虽说咱们家这种事少,不过你师伯常说,他们家各药房,这种伤药销量巨大,很是忧虑。”段大夫马上摇头叹息,拿笔沾墨,加了几味药,在份量上,迟疑一下,慎重的下笔,递还与绮罗时,还加了一句,“要先看看,千万慎重。而且,这么名贵,你觉得有几个人能买得起?”

绮罗看看父亲的药方,跟自己当初的不同,不过这体现了各医的性格。父亲是读书人,他用药极其的讲究着份量,也极慎重,这药方有点慢,不过也是,又不是用在战场上,稳妥至上。

“这方子若好,能做陪嫁。”段大娘马上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