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还没说完,撤走暗卫的同时,散出广羽珍昨夜射杀贼人的消息。”

“不是给你,是还给你。陌宸,我答应过你不会逼你,可我控制不住,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你。只有把这个还给你,我才能说服自己,你不是我的,你还有选择的权利。”

散落的棋盘棋子凌乱,我伸手欲收,正好和陌宸伸来的手碰到了一起。相触的手同时一顿,我没抬头率先收回手。那日后,虽然独处的机会依旧很多,但陌宸并没有再提当时未完的话又或是根本不愿再提,我和他之间像是一夜退回了最初,这种感觉让我有点茫然无措,索性让自己忙起来不再多想。“小姐,”宛白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封信,眉宇隐着一抹忧色。

心下一乱,我像是忽然醒了过来,纠结很久的困惑在这一刻忽然解了开。“以任何方式陪在我身边,惟独不是夫妻……”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所以,你只当我是……你的小姐?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却只止在这里?”

“景护卫,还是尽快送小姐回去要紧。”陌宸撑住我的重量,面色冷静地转对左浅轩道:“左公子,麻烦请你叫一下宛白,让她把车驾到这里。”

“景一,左家人去了郡遗山?”我皱起眉,紧张道,“不是没现他们的踪迹吗?”

“不行。”我摇摇头一口回绝,陌宸眸色一暗,拉着我的手不松开,抿唇挑起眉觑着他赌气的小动作,“我熟悉山路,也略识药性……你若走不动了,我还能背你……”

愣愣地看了他半响,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去休息。”陌宸眸光闪动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咬了咬唇转身离开。

三位管事并没久留,半盏茶的功夫便起身告辞。“小姐,守山的事三位管事绕来绕去都没给个准话,看来他们并不赞同。”待管事离开后,宛白开口道。

一路走来几乎都有客栈或驿站休息,累倒还好,腿脚长久不动反有些疲软。管事们摆明了知道我来也不愿献身,想了想开口道:“我还不累,劳烦魏账房把行李先送过去。”

虽说住进廖府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俏爹爹的房间我就还没有机会进去过,出了院门,宛白正候在外面,“白管事怎么不直接进去?”我奇怪地问道。

被元灵一拉,身子不免往前冲,陌宸用力一握,扣紧我的手紧跟了过来。三人在人流中费力地挤出身,眼前一圈黑丫丫的人墙密实地挡住了我的视线。元灵不慌不忙地站定身,气运丹田地吼了一嗓子,“景一姐姐,小姐来了!”

“就为了采石场的事吗?”我怀疑道,脑子一转醉酒后的头疼激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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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眼角注意到她身边的左浅轩脸色遽变,原本只是没有表情,现在凭白散出一股冷意。与此同时外面炸起‘轰隆隆’地鞭炮声,众人纷纷站起身望向门外,我跟随大流也站了起来。左浅轩坐着未动,辛蓝玉侧过头,目光宠溺地望着左浅轩,手方才抬起左浅轩侧目冷冷地瞪了过去。她笑笑地收回手并不以为意。左浅轩抿紧唇缓缓站起身,身形一顿似有察觉地向我看过来,眸间的冰冷未退带着一股强烈的抵触。“我说过,他不适合你。”路唯潇目光不离门外,却是对着我道。

想起那次错睡房间的乌龙事件脸没来由地红了红,我干咳了声心虚地垂下眼,端起碗吹了吹慢慢喝着。烛台‘噼啪’闪了下,我放下碗抬眼看了看陌宸遮住半边脸的额,想想站起身从几台的饰盒中翻出一条绾用的碧玉带,绯青薄透的单片玉石组成一圈,以环扣相连,显得清新秀致。第一眼看时就十分喜欢不过元灵从没给我戴过,我自己也不会弄就一直搁置着,比划比划大小,我扭头道:“陌宸,你过来。”

“先别献身了,告诉我,爹爹让你和我交待什么?”我抖了抖,手握住腿克制往前踹的冲动。

入口有点甜,刚过舌中辛酸味立时翻涛卷起,太阳穴募然绷紧,我眯起眼仰头一口气喝完,擦擦嘴道:“谢谢。”

“廖小姐,你不会真生气了?”车外鑫涵的声音渐渐模糊,心跳声越来越大,我瞪着被油灯照地晕黄的车壁,心头怦怦跳着,鼻尖竟嗅出一缕幽幽的荷香。腰间的手一紧一扣,视线从车壁晃到椅垫繁复的绣纹上,“廖冉,你真这么小……”车门‘哗啦’一响,鑫涵的声音戛然而止。面朝下我看不到任何人,只觉得压在身下的陌宸微微打着颤。

俏爹爹眼光微闪,侧头看了眼宛白,宛白轻轻点了点头,“冉儿,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就算你阅尽万种书卷,人事却无法得知一二,爹爹担心你以后会吃不消。”

进了屋,元灵快手快脚地烧起两个火盆,我推开窗户透气,陌宸默默走到我身后,垂着头问道:“小姐,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廖老爷说的是,天下父母一般心。”左夫人话锋一转,“想必路夫人现在已是心急如焚,刚好我顺路,不如我这就送路公子回去。”路唯潇听了话立刻往俏爹爹的身后缩了缩,低着的头依旧未抬半分。

鑫涵走近几步,眸光掠过桌面,唇角提起:“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廖小姐是不是已经整理好法子了?”

左浅轩眯起眼深吸了口气,唇角募然荡开一抹笑,声柔曲漫道:“廖小姐,你不该解释下为什么陌公子会在你家中?”

“里面的人怎么样了?”我小声问道。

沉浸的思绪整了整,我放下笔,“卞夏村的消息呢?”

我睨了她一眼,掀唇亦笑地无比亲昵:“彼此彼此,鑫小姐也让我见识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商人。”光是知道缘由还不够,一句‘难以心安’便想套出采石场以绝后患的法子。

像是吸进了太多的能量,我精神大振,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身旁的工人们并未退远,我环视了一圈后,扬声问道:“我想问在场的工人中谁做的时间最长?大家放心,我只是想问一些问题而已。”

左浅轩长睫动了动,翻了一页书继续道:“只是小伤,早就好地差不多了。”

“爹爹只有我一人自然会多费点心。”我弯弯眼,有其母便有其女,比起左浅裳,左夫人话里有话的功夫更甚一筹,至少看着你的眸光都是真挚无比。

屋内安静无声,我站在床尾,看着念尘巡诊的过程有种恍然隔世的木然。念尘起身时看了我一眼,如同第一次站在这里的一样。我抗拒似地撇开头,看到端着药汤进门的陌宸,热烫的雾气隔开了他的脸,空气中散开浓烈的苦腥味,他小心翼翼地端着碗慢慢走到床边,狭长的眼眸涌起一抹笑,似是无事生般地轻松道:“展儿,该吃药了。”

“你别急,我刚从那边来,被压伤的人我已经做了紧急处理,要等抬开巨石才能进一步治疗。”念尘取出一块干净的白布,按住我的肩膀,“还有一个人已经出来了,伤地还没你重,回去休息几天就行了。”

“呼……那就好,”刘大姐抿抿唇,似乎才看到我,“咦?怎么还有个人?”

“快跟我出去!”来不及多说,我拉着他就要走,他挣了挣,急道:“刘大姐被压住了,我要去救她!”

“那倒不用,若无重要之事在下不会再来叨唠公子。”我转开眼,看着被小厮放在桌上的糕点道,“那日没问公子的口味就自主买了,这些是那店里今日新出的口味,希望公子喜欢。”

“谢谢元灵姐姐。”陌展垂下头,将白布包紧紧地护在怀中。

一见面就这么……我咽咽嗓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路公子身旁同样站着一名年轻的女子,眉宇间英气勃,剑眉明眸端着一身的爽气,“在下鑫涵,久闻廖小姐,今日终于得见实感荣幸。”

“那为什么又要我送药过去?”我敬佩地看着念尘,气场难求啊。

左浅裳朝屋内的小厮挥了挥手,原本站在屋内的小厮全守到了门外,我看了看元灵,那丫头眼中无我心中更无我,揉揉鼻子我转回头,左浅裳一脸尴尬:“廖小姐请见谅,家弟也只是一时好奇并无它意。”

“她还能活多久?”一路沉默直到家前的巷口,我终于问出口。

“等等,你还没说要我做什么?”我刚刚明明是问句,却没得到回答。

“恩,我习惯起早了。”陌展也是一愣,眨着眼显得有点局促。

“小姐,你一开口我吓地全身都是汗,到现在还没干透,哪有心思惦记肚子。”元灵颇委屈地眨巴着眼,“都是我不好,受不住激,把念大夫给说了出来,左小姐不会找他麻烦?”

接过包袱,里面只是几件昨天偶然看到的木雕小玩意。隔着包布摸了摸木雕的形状,唇角弯了弯,看来想帮的人也不领情,“没来就算了,你去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