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郎见状生怕张巧儿误会,赶忙往前一小步站到张巧儿身边、并对齐二郎吩咐道:“小二,你陪银瓶姑娘回家等娘,我和阿妹留下来帮四娘他们归置打扫屋子,等娘回来了你再来唤我过去!”

汴京城乃是北宋都城,自是比闽南一带要繁华许多。因此穿到北宋十几年却没出过远门的“土包子”张巧儿,一待那船泊在码头边、就迫不及待的提议道:“娘,趁着天色还早、我们赶紧下船逛逛!”

张二郎这番话顾氏听了顿时喜出望外,毕竟张二郎主动提出了过继、这事办成的可能性也就增大了不少,加上张二郎主动保证日后会好好孝敬她和丈夫,这也算是消除了顾氏先前那分顾虑———顾氏早早就打探过张二郎的品性,相信他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否则张二郎也就不会被顾氏看中、并成为过继的人选了。

事先做好这些准备后,县令夫人便命人把两个特殊的面团送去大堂,在李县令的示意下,一个面团送到了陈氏面前、让陈氏照着酱汁描绘出来的轮廓张嘴咬一口;另一个面团则送到齐大郎面前、让他按照同样的方法咬了一口。

张巧儿虽然从没刻意打探过,但却知道管着他们的父母官姓李,是位远近闻名的铁面青天。

“……”

原来顾氏是来给远在京城的娘家侄女说亲的,按照她的话来说那位小娘子和张巧儿同岁,不但模样生得不错、性子也是温婉娴静,家里虽然只有一位兄长在翰林院挂了个没什么实权的差事,但好歹也是京官家的小娘子、配张大郎兄弟算是低嫁了。

顾氏见了连忙开口安抚了吴氏一句:“你也别太伤心了,不是没找到人吗?说不定堂侄儿好端端的在别处养身子呢!再说了,大郎和二郎也算是争气的孩子,虽然这回没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但他们好歹也是一路考到了殿试,也不是因没本事才没考个功名回来,三年后他们一定能一举成名、让你这当娘的享福。”

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从新时代穿过来的女人,难不成还没齐大郎这本土男“奔放”吗?!

一给自己打完气,张巧儿马上把这个消息告知马氏,随后急匆匆的下了船赶到老族长家,请求他从族里寻些壮丁、帮忙到海上捞人,哪怕不能把张大海兄弟和齐大柱夫妇救回来,至少也要尽力去打捞他们的遗体……

隔得这般远的亲戚回乡祭祖,就算身份较为显贵、老族长也没必要特意把张大海叫去才是,毕竟那位堂叔自己那一支还有两个低一辈的侄子在,老族长找他们前去叮嘱才算是合情合理,毕竟他和张大海这支可是隔了好几层的亲戚。

失钱事小、被耍事大,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张大江说着一脸惭愧的把那张字迹模糊的方子递给张巧儿,道:“这方子我已经让那蠢婆娘交出来了,可惜上头的字已经糊了、看不清楚了……”

短短一句话立刻就把马氏堵得哑口无言,最终为了保住那最后的三百文钱,马氏只能忍下所有不快、怏怏的揣在那三百文钱离开。

鱼肉剖下来后,张巧儿便把它们平放在砧板上,从尾部开始切片。

张巧儿这话让齐大郎听了表情逐渐变得十分僵硬,心里更是委屈得泪流满面———张巧儿要是没一口气赚回二百两银子,他至于对自己下狠心、逼自己用功苦读吗?!

可惜这分家可不能儿戏,分了便是分了、没有再合回去的道理,因此马氏一边在心里懊悔、当初没把张巧儿烧鱼的手艺偷偷学来,一边转着眼珠子想沾光的法子,很快她就厚颜无耻的对张大海说道:“大哥,四娘摊上这样的好事,怎地不把我们家那份鱼也一并卖了去?那陈记每天肯定不止买入那点鱼……”

“不,那道糖醋鱼的谱子我打算卖二百贯钱、外家陈老板的一个承诺。”张巧儿不紧不慢的报出了想要的价钱,并笑容满面的看着陈老板、示意陈老板尽快给个答复。

张大郎的提议张巧儿十分赞同,于是第二天她便趁着进城给张大郎兄弟送饭的机会,好好的到城里去转了一圈。除了重点打探了下陈记大酒的名声如何外,张巧儿还特意去城里大小酒都转了一圈,且专程找机会打探和鱼有关的菜肴。

张巧儿小时候的确是被吴氏送回娘家寄养了一年,因此她说的话齐大郎几人都丝毫没有怀疑,并且几人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分钱上头去,这回煮盐的本钱是齐大郎先出的,因此张巧儿十分大方的说道:“这头一次煮盐卖的银钱,我们两家人一人分一半,这样分齐大哥哥你同意不?”

这项活计得十分有耐心,因此张巧儿几人轮流着浇溉了大半日的水,等那井里慢慢的蓄满了一定深度的盐水,张巧儿才取了事先准备好的实心莲子,一口气丢了五颗结实的莲子下去……

这拿来种甘蔗的田地,本就比种菜的那一亩要肥上不少,这马氏狮子大开口的多分去一亩田地本就有些过分了,竟还把最肥的三亩田都要了去,只给大房留下一肥一贫的两亩地!

吴三木知道张大海夫妇费了大力气、咬牙把两个儿子送去书塾读书,目的就是想让他们今后能够通过参考科举、改变一辈子靠打渔种田为生的命运。更何况吴三木一直都十分看好两个外甥,觉得他们将来一定会有出息、替亲人争光……

吴氏马上就接了张巧儿的话:“我看十有**是这样,不然她当时还口气强硬的说只给我们七天的时间,可后来那小丫头一来报信、她回了陈家一趟后,竟然就不打你的主意、且答应了你二婶娘的提议!”

吴氏说着猫腰重新钻回船舱,指着先前整出来的那些物事说道:“阿妹,你三婶娘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这件事的确是她做的不对,可我们却不能因她的不对,就给自己一个借口当和她一样的人!”

于是马氏要是敢找张巧儿和齐大郎理论,她最先使的那点小伎俩就会被挖出来,最终丢人的也只会是她自个儿!甚至张大江知道她故意拿庵波罗果来害张巧儿,她很可能还会被张大江狠揍上一顿……

思绪一转到此处,张巧儿马上就蹲□仔细观察那几块庵波罗果皮,见那几块皮上面还带着不少水分、很快就推断出那皮果是刚刚被剥下来的!而张家眼下就只有马氏和张巧儿在,因此剥这皮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张巧儿那语气让齐大郎听了一张俊脸黑得像锅底,竟还隐约生出了一种“调戏良家妇女”的感觉———齐大郎觉得自己是那个被调戏的“妇女”!

而齐大郎在这个时候找上张巧儿,张巧儿心里自然十分清楚他所为何事,不过既然齐大郎装傻不挑明,那张巧儿自然也就乐得和他一起装傻,他说什么她都十分热情的附和几句,也故意只字不提到于家为妾那件事,让齐大郎心里更加着急!

有了吴氏的保证,林氏自然把心放回肚子里了,回去也把吴氏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齐大郎听。可惜这齐大郎一遇到和张巧儿有关的事就爱钻牛角尖,得了吴氏的保证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总觉得不能马上把张巧儿娶进门来,就不能从根本上绝了别人的念头!更怕张巧儿年少无知、被人给哄得傻乎乎的去当妾……

转眼便过了一夜,吴氏本以为她把陈氏臭骂一顿赶走后,陈氏便不敢再打张巧儿的主意了。

而这金姐儿的夫家姓于,当初金姐儿之所以能嫁过去,一是因陈氏替她准备的妆奁十分丰厚;二则是因陈家和于家也算是有生意来往,加上是陈氏嫁到城里的两个姐姐出面做的媒,这桩亲事最终才能结成。

张巧儿前世就听说过“三担米一担盐”的说法,原以为这盐的价钱一定很高,但费心打探过后,张巧儿才现其实盐价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贵———闽地沿海一带因靠海产海盐、因此不是缺盐的地方,官盐一石零售价约是八千文钱,折合算下来一斤官盐也就大约两百文钱。

于是张巧儿华丽丽的被雷得外焦里酥、风中凌乱……

张巧儿打小就爱臭美,平日里也没少费心把自个儿的皮肤给养好———夏天海边日头大,张巧儿出门可是又戴斗笠又蒙帕子,最大限度的让自个儿的皮肤不让毒辣辣的阳光给晒伤了。

于是张巧儿这才有心思端了茶杯大口的灌了一口茶,然后转着眼珠子盯着茶几上的埃仔糕和桂花酥,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试着吃一块———桌上那两样小点心,都是张巧儿最爱吃的零嘴儿。

“好了,你也别冲阿母瞪眼了,阿母不再笑话你就是,”吴氏说着顿了顿,才开口叮嘱了张巧儿一句:“你平日里别总是欺负捉弄齐家大小子,得和他多亲近、亲近才是!反正我们乡野村人不像城里人那般讲究,你们也早早就定亲了、早晚是一家人,平日里多凑在一块儿玩、别人也不会说什么闲话!”

张巧儿接了钱后甜甜的冲齐大郎一笑:“谢谢齐大哥哥!”

张巧儿话才起了个头、齐大郎就有些心虚的出声打断,随后不等张巧儿再多说、齐大郎就急忙忙的转身走了,和徐管事寒暄了几句后两人便一起往账房走去。随后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齐大郎才折回来,招呼张二郎等人拿上自备的那些物事离开。

“二哥你真笨!这些小鱼苗原先是生活在河里的,那河水可是哗啦啦、源源不断的流动着!这小鱼苗一直生活在流动的河水里,如果突然被我们转移到不会动的水里,也会适应不了翻白肚的!所以我猜齐大哥哥让你们不停的摇动竹篓,是为了让竹篓里的死水变成活水!”

这齐大郎明明是担心张巧儿、怕她一个不稳栽到深水区去,可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欠扁,因此张巧儿听了马上捂着嘴、十分不满的顶了他一句:“你才会把鱼吓跑呢!你别胡乱咒我,我才不会落水里去!”

齐大郎怕张二郎越说越离谱,于是便沉着脸扫了他一眼,用硬邦邦的口气说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于是偷完衣裳后,张巧儿一边在心里偷笑,一边若无其事的回到齐家、和齐三娘凑在一起研究绣花用的花样子。期间林氏来了齐三娘屋里一趟,说是要留吴氏和张巧儿在齐家吃饭,让张巧儿尽管和齐三娘呆在一起玩,不用着急着回家。

不过这天底下到底还是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那陈家倒也十分爽快,前来提亲时直截了当的提出一个条件———陈家的三个闺女可以随便张大河挑,但张大河无论挑了哪个闺女、成亲都都必须入赘陈家!

见张大郎兄弟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吴氏脸上有了欣慰的神色,随后对他们吩咐道:“既然阿母的话你们都明白了,那就赶紧温书去!阿母有事要出去一趟……”

因此附近渔民赖以生存的那片海域的海水、一变成赤红色,附近几个渔村的渔民也开始变得人心惶惶,即便有人大着胆子、继续往那血水一样的海水里撒网,但捕上来的鱼却十有**都是死的!那些鱼不但已经翻了白肚,鱼身还有了不同层次的腐烂,显然已经死了有一段时日了……

但这张家是渔户,家里最不缺、最常吃的就是那些卖不完的海鱼了……

因此吴氏仔细的想了想,最终看在张大江的面上、开口给了马氏想要的答案:“既然二弟妹觉得你们二房吃亏,那大海看病的银钱我们大房自个儿出就是。不过这事既然起了这个头,那日后无论二弟和二弟妹得了大病还是小病,这看病的银钱可就得你们二房自个儿出了,不能再用公中的钱了……”

“你个没羞没臊的!一喝了酒就满口胡话!”

于是就在齐大郎把小身板弓得远远的,费力的拉扯着手指想把手指从张巧儿嘴里拉出来时,张巧儿突然毫无预兆的松了口,让齐大郎一个始料不及、仰着身子跌坐在地上,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随后齐大郎马上聪明的进行脑补,心想只要和张巧儿这个玩具天天呆在一起,那他就多了很多机会欺负她,还能尽快找到机会、把“被拉了一身屎”这个大仇给报了!这齐大郎可是个记仇的小子,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要找张巧儿报仇呢!

张大江对马氏的为人十分清楚,因此砸了小杌子后、他还不忘挥舞着拳头威胁了马氏一句:“你要是再敢到大哥、大嫂面前闹腾,仔细吃我拳头!”

林氏随口答了句客气话:“不错啊,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马氏心想只要张三娘能入得了林氏的眼,并让林氏喜欢她比喜欢张巧儿多,那她家张三娘可就更有希望取代张巧儿、成为齐家的媳妇儿了!并且马氏对自家闺女也是信心十足,认定张三娘一定会比、张巧儿那乳臭未干的奶娃子招人喜欢……

张大海自认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更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两个弟弟的事,因此马氏越是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他就越感到一头雾水,只能满脸无奈的说道:“二弟妹,就算我真做了什么对不住二弟的事,你也要明说出来才是!你这样没头没脑的数落我,我哪晓得你说的是哪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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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x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