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巧儿说完这番话就撇下陈氏母女、带头往门外走去,还不忘大声的说道:“走,我们现在就进城到衙门外击鼓鸣冤,谁不敢去就表示谁心里有鬼!”

张巧儿那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齐大郎心顿时暖暖的,言语里也多了几分感动:“你什么都没问就肯相信我?”

张巧儿言简意赅的把齐大郎被请去陈家一事说了一遍,说完一脸歉意的对顾氏说道:“不晓得堂叔婆要给我哥他们说门什么样的亲事?眼下我们家还处在孝期,就算有合适人家的小娘子、恐怕也得等孝期过了才能办喜事。”

而顾氏一到堂屋坐定,便顺着先前的话题问起了张大郎兄弟的情况来:“堂侄媳妇儿,这是两个孩子头一回参考科举?”

张巧儿被齐大郎这么一调戏、竟然害羞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和齐大郎对视,让齐大郎见了得意的笑了起来,似乎很喜欢张巧儿这副小女儿姿态。

古代的救生设施远远落后于现代,更别提张大海几人是被凶猛的海浪给卷走的,这样的情形十有**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也就是说,不但张巧儿兄妹没了父亲,齐家三兄妹也在一夕之间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老族长把这个消息告知张大海后,还反复叮嘱他要好好的准备、准备,到时候带着妻儿前来给长辈问安。

齐大郎一向都十分聪明,因此他马上就根据张巧儿和齐二郎的对话,猜出了大部分事实。于是悄悄的跟着张巧儿的齐大郎一现自己被耍了,马上对正得意洋洋的数着铜板子儿的张巧儿恨得咬牙切齿———说什么有急用才会和他借钱,和别人打赌就是她口中的“急用”?!

而这鞋子虽然打不死人的,但马氏被张大江教训了一顿后,第二天脸上却有了几块红红的鞋印子,让马氏一连几天都不敢出门见人、只能包着脸躲在家里。

马氏一听当场就不依了,立刻就把嗓音提高了八度:“你凭什么给我们降价?!不是说好了五百文钱吗?哪有说话不算话的?!”

不过张巧儿眼下可是把心思都放在挣钱上,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钻到厨房里,用新买来的调味料试着做新菜。张巧儿见家里有着一大罐子腌制好的酸菜,当下决定先试着做较为简单的“酸菜鱼”,心想只要这酸菜鱼能做成功、明儿就能立马挑上街去卖!

齐大郎一听“拿手菜”这三个字,面部表情便不自在的抽了一下,虽然乖乖的听张巧儿的话坐到了圆桌边,但却吃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然后一刻都没耽搁、很快就重新回到书案前,身子挺得笔直、看了书便全神贯注的看了起来……

张大海一向宽厚,待酒菜全都上了桌后、亲自去把二房一家请过来一起庆祝。马氏见有机会白吃白喝,自是二话不说就跟着张大海上了大房家。两家人围着桌子坐成一圈、热热闹闹的边吃边聊,让马氏很快就得知大房一家欢欢喜喜庆贺的缘由。

张巧儿见陈老板小瞧她也不恼,只笑眯眯的说道:“二两银子?陈老板是在同我说笑?要是陈老板不想诚心开价,那我立马找对门而王记的老板谈。”

不过这事来得有些突然,张巧儿还没来得及细细思忖和打探有关消息,因此她没有马上答复张二郎,而是暂时给了一个保守的回答:“大哥、二哥,这桩好事来得太过突然了,我得好好的思量一番才能给那陈老板答复!且我们也得赶紧和阿爹、阿母说一声,听听他们的意思才是。”

“那人也不晓得这法子是真是假、可不可行,只把它当成玩笑话说出来给大家伙儿听。当时听到的人都觉得不以为然,只有我听了十分感兴趣并偷偷的记下了,从那以后我没事就喜欢琢磨这个煮盐的法子,慢慢的便琢磨出有可行性的法子来了……”

但这盐土取了后却不能马上开煮,得先堆放一夜,后铺草籍地,复牵爬车,聚所刺土于中……其实就是把取来的盐土集中起来,做初步处理和过滤。

再说了,张家现下最值钱的还是那五亩田地,吴氏自是要把心思放在这上头了,一到两家要分地的时候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心想怎么也不能在分地上让马氏再占了便宜!

而张家大房和二房并未分家、在世人眼里是一家人,也就是说,那张三娘若是真嫁到于家为妾,张大郎兄弟便有了从事贱业、身份为婢的堂妹,参考科举时一经审查核实、便会被剥夺参考科举的资格。

陈氏细细的琢磨过后,虽然对张三娘的容貌不甚满意、觉得她不及张巧儿俊俏,但在她实在寻不出更合适的人选的情况下,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收了张三娘、让马氏能够如愿以偿。

张巧儿一边在心里暗叹马氏目光短浅、惟利是图,一边寻了些话来宽吴氏的心:“阿母,您都已经劝过二婶娘了,可她还是执意要把阿姐送去于家,她是阿姐的亲生娘亲,她执意要这么做、我们能有什么法子?”

并且马氏很快就猜到她先前做的那件“好事”、已经被张巧儿给拆穿了,否则也不会被齐大郎和张巧儿用同样的物事、反过来整治了一番……

唐宋两朝的“庵波罗果”,其实就是后世的“芒果”,早在唐代便开始栽种、并逐渐增多。并且因芒果是热带水果,因此多栽种在闽南、岭南一带,在张巧儿生活的闽南它也算是一种常见的水果,不算是什么金贵的物事。

张巧儿见了更加肯定自己猜的没错,且还觉得齐大郎满脸通红、拼命可是的狼狈样儿十分可爱,于是张巧儿马上笑眯眯的拍了拍齐大郎的肩膀,坏坏的调侃了他一句:“齐大哥哥,我就随口一问,你不用这么紧张!”

且先不说马氏又要使什么坏,却说齐大郎急忙忙的找了借口、让齐二郎把张巧儿邀到齐家后,先是说了今天天气不错;接着又说天气变好了、很快就能去捕鱼苗了;再接着又把张巧儿想知道的、和北宋盐业有关的一些事宜一股脑全倒了出来;最后又说白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到了晚上天上一定会有许多星辰……

林氏说着顿了顿,才补了句:“不过等四娘及笄、大郎可就十九了,这会不会太迟了些?”

陈氏一听吴氏这话,果然马上吓得飞快的撑起竹筏,上了岸后更是头也不回的小跑着溜了,似乎生怕吴氏会追下船来和她过不去。

而陈氏似乎早就在等吴氏这句话,只见吴氏话音才落、她就飞快的拉住吴氏的手,一脸悲痛的说道:“大家伙儿都羡慕我们金姐儿嫁到了城里的大户人家,以为一风风光光的嫁进门去就能当少夫人,可他们却不晓得这大户人家的媳妇儿有多难当!”

盐的种种特殊之处,让北宋朝廷把盐当做课以重税的对象,这盐税重了、盐自然也就卖得不便宜了。因此宋人才会觉得做菜多放盐是一种十分奢侈的行为,除了那些大户人家外,许多人家做菜都只放少量的盐、意在给菜调个味儿……

陈氏心里满是不屑和鄙夷,但嘴上却言不由衷的说着一些好听的话儿敷衍马氏,不过她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落在一旁的张巧儿身上、并一有机会就偷偷打量张巧儿,似乎对张三娘一点兴趣都没、反倒对张巧儿颇感兴趣,随后更是特意拉着张巧儿问东问西……

两个当娘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八卦完自家孩子后,很快就又八卦的凑到了齐大郎屋外“偷窥”,想看看这青梅竹马的一对儿、会再闹出些什么好笑的事儿来……

齐大郎闻言不紧不慢的说道:“兴许阿母直接上你家去了。”

张巧儿的话让吴氏立马捂着嘴儿笑了起来,笑完还故意打趣了张巧儿一句:“哟,这都还没被人家娶过门去呢,就对未来夫婿这般有信心?”

齐大郎听了脸色顿时一变、并立刻气愤的瞪向张巧儿,见她一副笃定他一定会给钱的模样、立时恨得牙痒痒的,更是十分懊恼他每次都被张巧儿给吃得死死的!

“不提我们就不……”

于是张巧儿略微一思索和对比,马上猜到齐大郎之所以让张二郎他们摇动装着鱼苗的竹篓,应是和水箱里的小机器有异曲同工之处———这竹篓一摇、水就跟着晃动起来,虽然方法笨了一些,但好歹也让竹篓里养着鱼苗的水成了活水。

张巧儿听了后觉得这个主意还算可行,于是马上嚷嚷着也要加入,并且飞快的抢了张二郎手里的笊篱、蹦到河里一块大石头上,一弯腰就要把笊篱伸到小河里勺鱼……

齐大郎闻言面色顿时一僵,不过他马上假装听不懂张二郎话里的意思,用装酷玩沉默来作为回答。

这张巧儿打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鬼主意总是特别的多,于是她很快就寻了个借口偷偷的溜出齐家、往齐大郎他们经常去游水的小溪边摸去,趁着齐大郎几个小子游水游得十分起劲时,悄悄的用树枝把齐大郎和齐二郎的衣服给勾走,然后藏到了一处隐蔽的树洞里。

原来张老爷子夫妇在世时,最担心的就是小儿子张大河的亲事,担心性子软弱的张大河没有小娘子看得上,将来会讨不到媳妇儿!

两位哥哥能够有这样的决心和动力,张巧儿见了心里也觉得十分欣慰、对未来也有了更多的期盼,那丝期盼让张巧儿马上出声鼓励张大郎兄弟:“大哥、二哥,我和阿母可就等着你们金榜题名、当上官老爷,带着我们到任上去享福哦!你们可得从现下开始就卯足了劲读书,可别叫我和阿母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且先不说马氏如何,却说张大海的脚伤才刚刚好、重新和张大江一起出海打渔没几天,张大海兄弟经常下网捞鱼的那片海域,海水竟诡异的变成了赤红色!

因此一听张二郎不满的抱怨,张大郎便一如既往的做起了和事老来,指着桌上那碗香喷喷的红烧鱼、劝了张二郎一句:“二婶娘不是把一整碗红烧鱼都留给我们了吗?好了,小二你就别抱怨了,你忘了我们阿妹烧鱼可是很有一手,村子里的人可是只闻了香味、便都恨不得跑我们家来蹭口鱼肉吃。”

没想到那马氏还真是无耻到家了,她听了张巧儿的话后、竟理直气壮的答道:“这大人和孩子生病自是不同了!这孩子病得频繁、大人哪会三天两头就得病?!所以这孩子看病自然都要走公帐,大人可就不行了!再说了,你们大房有三个孩子、我们二房才一个孩子,再怎么算都是我们二房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