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齐二郎根据齐大郎平时的表现,总结出张巧儿最多只能从齐大郎身上借到一百文钱,并以这个数目来进行打赌。张巧儿听了后当下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可以过这个数目,随后张巧儿再强调了一遍赌注,然后才找上齐大郎、开始向他借钱……

张大江见自家媳妇竟真的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来,当下是又气、又恼、又惭愧,也不理会马氏嘴里说些什么、抓了地上的鞋子就用鞋底打马氏,边打边怒气冲冲的训道:“你总爱占大哥一家的便宜这本就不对,现如今你竟然还胆大包天的当起了贼、摸到大哥家里偷方子!你做出这般丢人的事来,你叫我今后如何抬头见人?如何面对大哥一家?!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那马氏越是尖声嚷嚷,张巧儿脸上的笑容就越是灿烂:“我忘记告诉二婶娘了,从今天开始这鱼降价了,我们只能出三百文钱,二婶娘要是不愿意大可不做这笔买卖,我自是不会强人所难。”

但这些辛辣调料虽然种类不少,可总归都不如明代才传入中国的辣椒好用,而没了辣椒这个重要的调味料,张巧儿有些担心做出来的川系菜味道不太正宗。还担心很可能根本就做不出现代那些水煮活鱼、剁椒鱼头的味道,吸引不了客人。

“林婶子让我给你送些好吃的过来,”张巧儿边说边把篮子放在一旁的圆桌上,把里头的物事都一一端出来摆好了,才招呼了齐大郎一声:“快过来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读书哦!这些可都是我的拿手菜,齐大哥哥快过来尝尝!”

张巧儿说着故作老成的拍了拍张二郎的肩膀,还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说道:“二哥你放心,只要你能挣到开酒的银钱,我立马给你写出十道、八道食谱来,一定会让咱家的酒生意兴隆!”

陈老板心想这张巧儿就是再聪明机灵,也不过是从乡下来的山野丫头,定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因此他马上就随口猜了个数目:“张小娘子是想卖两吊钱?”

这样一来,陈少爷便有幸品尝到张巧儿精心为兄长们烹制的菜肴,尤其是用不同法子做成不同味道的海鱼,且那陈少爷从小就酷爱吃鱼,因此嘴巴也被养得很刁,吃过好的物事便决不再回头吃次的!

张巧儿早就猜到一定有人会问这件事,因此她早就想好了说辞,当下便不慌不忙的答道:“早年我暂住在外祖母家时,无意中听村子里一个走南闯北的人提起过,那人似乎是从别处听来煮盐的法子,据说我们这一带的亭户都不是用这个法子煮盐……”

张巧儿对齐大郎可是十分了解,只见她马上拍着胸脯、胸有成竹的说道:“我们只要告诉齐大哥哥,说这是个低成本高盈利、稳赚不赔的买卖,我们就是不让他加入、他也一定会硬是要加入!不信二哥你马上去找他问问……”

这张大海觉得分家后就不能再照顾弟弟了,因此分家时让吴氏多让着马氏一些,也算是让他这个大哥最后尽一点心意。吴氏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心里想着从今以后就不用再被马氏占便宜了,便也忍了下来、对马氏的贪得无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这吴三木年少时也曾到州学读过几年书,并且还参考了几次科举,可惜却次次都落榜、连乡试都没能通过,最终见出仕无望才安安心心的下了田、当起那种地的庄稼汉来。

而这中间出了这个一个波折后、陈氏未免有些意兴阑珊,对替金姐儿选帮手一事也就没最初那么上心了。这时马氏碰巧带着张三娘上赶着凑了过来,陈氏心想这张三娘也算是金姐儿的娘家人,且年过十六了也没谈成一桩亲事,算是身世清白无婚约在身……

马氏说着便伸手扯了张三娘一把,拉着她钻出船舱走到船舷旁,放了竹筏下水后才自以为聪明的冲吴氏说了句:“大嫂,你们大房一家犯傻、我们二房却不傻!你们家四娘不愿意上于家去享福、我们三娘愿意上!”

可惜当时马氏一心想着、赶紧把白拣来的便宜吃进肚子里,因此一时没觉察到那包香糖果子的味道有些不对,一直到嘴唇肿得像香肠、浑身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马氏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到自己被捉弄了!

马氏一见张巧儿生疑、立马就连连摆手,并很快就急忙忙的往外走去,嘴里也马上换了副说辞:“我不着急、你慢慢喝就是,喝完再喊我过来把碗收去洗就行!”

张巧儿的胆大把齐大郎惊得目瞪口呆、差点把嘴里含着的茶水喷了出去,最终他虽然为了不出丑、强行把茶水给咽下去了,但却因这口茶而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也飞快的闪过一丝心思被戳破的狼狈神色……

不过马氏过来时张大海碰巧没在,于是她便把来意直接对吴氏明说了:“大嫂,你们大房可不能一直都这么自私自利!你们家四娘都已经占了齐家这门好亲事了,这回嫁去于家为妾这天大的好事,你们可不能再占了去!哪怕你们不想把这样的好事让给我们三娘,那也该带着我们三娘一块儿去于家享福才是!”

这林氏其实也觉得张巧儿年纪还小,只不过她也是拗不过心急如焚的齐大郎、才被迫到张家走了这么一遭,于是她思忖片刻后总算是点头应道:“只要那陈氏不再闹腾,大郎晓得四娘不会去给人家当妾,他也就不会再着急了……”

陈氏的口气依旧十分狂妄,似乎认定了钱可以解决一切,只见她高高扬着下巴、语气傲慢的答了句:“没错,这齐家想要多少银钱尽管开口,我们陈家都出得起!且除了于家给的买妾钱,我们陈家也会另外给大嫂家一笔银钱……”

吴氏心里一直很感激陈氏这段时日的雪中送炭,因此她这番话说得十分诚恳、也是真心想帮陈氏解决烦恼,更是希望金姐儿在夫家能过得好。

因此既有了陈家送来的那些物事,吴氏这回没有收下林氏送的物事,林氏拗不过固执的吴氏、只能把物事都拿了回去,但却隔三差五的邀请吴氏一家到齐家吃饭,嘴上说是想要他们来凑个热闹、让家里别冷冷清清的,心里其实是想借着这样的法子帮张家减轻负担。

就是抬张三娘回去当妾,人家都得考虑、考虑,马氏竟妄想让张三娘明媒正娶的嫁进去当正头娘子?!

张巧儿:“……”

齐大郎手里的书才翻了两页,张巧儿果然便气喘吁吁的折了回来,问道:“林婶子没在屋里啊!她真让我马上去找她?”

并且还有不少小娘子、十分嫉妒张巧儿这个才八岁的小丫头,觉得张巧儿小小年纪就把村里独一无二的“村草”给霸占了去,让她们婚嫁时少了这么一个大好的人选……

张巧儿故意把尾音给拖得长长的,拖到齐大郎差一点拔腿逃走,才慢吞吞的把话说完:“你要是不给,我就把你没去上学、偷溜去卖鱼的事告诉林婶子!”

齐大郎见了忍不住追问道:“你怎就认定徐管事一定会涨价?”

张二郎的话让张巧儿想起了、前世去市场买鱼的情形———那些养着鱼的水箱里、总会放个能喷出许多水泡的小机器,那个小机器还能让水箱里的水不停的翻腾、成为活水。

于是到了约定好的那一天,张大郎兄弟一大早就提了个小木桶、和一个特大号的笊篱,躲开吴氏的询问偷偷摸摸的下了船。张巧儿不巧看见了,顿觉两个哥哥的行迹十分可疑,于是马上就不动声色的跟在他们身后,想看看他们鬼鬼祟祟的究竟是去做什么……

“……”

“他不是故意的才怪!他就爱欺负我家四娘!”张二郎先是挤兑了齐大郎一句,然后很不高兴的冷哼了一声,表示还很生气。

只是张巧儿心里始终觉得有些纳闷,不能理解张大河为何会当陈家的上门女婿,于是张巧儿忍不住缠着吴氏问了起来。吴氏心里也正想着陈家的事,因此张巧儿一问、她便索性借着这个机会说了些和张大河有关的事……

吴氏闻言冷冷的顶了马氏一句:“我家两个小子能不能高中、那是我们大房的事,不用二弟妹你瞎操心。”

而马氏的那点心思张巧儿自是一清二楚,所以她才会一见张三娘把游医请来,就“正好”拉着吴氏过来探望马氏,让马氏没办法把游医支到大房住的船上去———这也是张巧儿一早就计划好的,谁让马氏前几天对张大海的腿伤斤斤计较?谁让她要贪心的霸占那碗红烧肉?

只马氏一双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一圈,马上直直盯上那碗香喷喷的红烧肉,随后她一边用袖口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一边取了一只小竹篮,端了那碗张家平时最少吃的红烧肉就往小竹篮里装……

吴氏晓得张巧儿这个小机灵是在拿话堵马氏的嘴,于是一边笑着摸了摸张巧儿的头,一边斜看了马氏一眼示意她回答,想看看面对张巧儿这样直白的质问、马氏能给出什么样的解释来。

说话间,张大海夫妇已一前一后的钻到船舱最里头,那儿挂了张布帘子隔出一小块地方来,那块小地方上头铺了张草席、放了几床薄被并几把大蒲扇,最靠里头的地方正安安静静的躺着熟睡的张巧儿。

可惜眼下齐大郎的手指正被张巧儿牢牢的吸住,让他想躲也没地方躲!

“妹妹会拉臭臭!”齐大郎绷着一张小脸,语气硬邦邦的答了句,显然心里对上一次张巧儿拉了他一身还十分记恨。

张大江脾性一向暴躁,只见他说着恶狠狠的瞪了马氏一句:“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蠢婆娘?!我爹当初可真是看走了眼、听信了媒婆的话,才会让我把你这个蠢婆娘娶进门来!”

一旁的吴氏故意想让马氏难堪,于是不等林氏开口她就接了话茬:“咦?二弟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有‘自知之明’了?你不是一向都不晓得自个儿有几斤几两重吗?”

四岁的张三娘一被母亲从背后推了一把,马上冲林氏甜甜一笑、并脆生生的喊了声:“林婶子好!”

可惜吴氏虽然刻意背着马氏张罗张巧儿的亲事,但事情走到这最后一步时、还是让马氏给知道了!毕竟纳彩可是件大事,吴氏虽然故意没和二房提起,但张大海却专程和弟弟张大江、张大河都打了声招呼,张大江知道了、马氏自然很快也一并知道了。

但先前被马氏这么一搅和,吴氏为了不让这门亲事生出什么变数来,当下就决定一面把马氏找她一事瞒下、不让张大海知道,一面赶紧着手和林氏一起把亲事给定下来!

吴氏这话倒是一点都没说错,这张齐两家的交情还真是不一般,两家也有着一段不寻常的颜渊———话说张大海和齐大郎的父亲、齐大柱,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当年两人和同村几个半大的小子到海里游水玩时,齐大柱不慎脚抽筋溺水,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唯有张大海不顾危险的潜下水、把齐大柱给拖上了岸!

吴氏见几个孩子不信,索性指着张巧儿说起了她的“光荣事迹”:“婶子我可没骗你们!我们家巧儿每次想把尿或把屎,真的都会先大哭几声把大人给引来,大人要是没现她哭、没马上赶到,她就会一直憋着、非得等到大人来替她把屎把尿不可!这事儿我们家的人可是都晓得,一点都不新鲜。”。

张巧儿一哭,在院子里忙活的吴氏和林自是都丢开活计、齐齐奔了进来。而屋外一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齐大郎马上就意识到张巧儿是在用哭声搬救兵!但眼下齐大郎要爬回去小桌子前假装勤奋已经有些太迟了,不过这点倒是没把齐大郎这个腹黑小子给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