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抱着,而且是个极其陌生的怀抱,是个男人的。蹙眉,本能地想推拒想反抗。

我舔了舔唇,还是觉得有点辛辣,不过倒也确实暖了身子。

“闭嘴!”他突然用我听得懂的赵语沉喝了一声,然后才用他的语言,字字犀利地对那女子说了什么。

但天就是不从人愿。哪想得到这样反而激怒人家。

要真让你通知赵国,那老娘还活不活了?

一丝丝的恐惧从心底升起,我连忙又伏在马背上,力持声音平稳:“马儿,带我去有人烟的地方。去,有人烟的地方。我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抓着缰绳的手腕微微泛白。

从匈奴回到雁门关开始便置身于公主这个身份。每天绞尽脑汁的所思所想,都是如何逃避和亲,如何能自由生活,如何能回匈奴,如何能防止自己爱上不该爱的男人。

“那我这么说,你一定懂。我死也不会和你去王城。”

越来越多的兵马在身后叫嚣着,可以想到守将的火把定然在夜幕下快聚集涌动。

“你说什么?”

“若是一个不好,我们俩都会死于非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死就死,别拉着我陪你。”掩饰心中的遐想,我状似不屑地道:“而且说得你好似已经历经沧桑似的。其实也才双十出头而已,有什么可装老成的?”

“你这话说得挺有玄机啊李爷。由你办,你要办什么?”

宽大的怀抱把我紧紧地圈在内,形成一个安稳而暖人的天地,这个不大不小的天地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大松树有些讶异,似乎是不解于一个深住宫廷里的公主会说出这么一句,然后才缓缓道:“这点将军自然没有落下,连上路所需的人马调派,军师也在昨晚已经详细规划好。”

他也不否认,淡淡道:“公主聪明。”

李牧的唇在我耳后辗转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说婆娘……你以后没事少到演武场去。”

“嬛玉,你很想让我再把你送回天香院么?”

迈着悠闲的步子,我跟着宋博擎走向雁门关的演武场。

“虽然或许会经过几道关卡,也许会引起轩然□,群臣上奏等皆有可能。但是——”他傲然地扬起了眉目,眼里闪耀着睥睨众生的自信:“此事到了最后,必定能成。”

但是我很清楚,这个人必定不会就这么听我的。看来还是要盯紧点儿……只是,纵使我已将后路铺好,却又真的能照着计划执行?心里有些恍惚,也有些头疼。什么事情只要不摊上李牧,一切都好办。

我想先回去确定那人还在不在。摸了摸腰间的牌子,我抿着唇,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他的手几乎是放肆地游走在我的身上,野蛮又带着致命的温柔。

冷汗已经把他的衣服都浸湿了。我叹了口气,伸手要去解开他的衣襟,却被他握住。

以前一直没有现,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并非几句话就可以描述得出来。而是只有经历过生死和鲜血、踏过无数敌军尸体的男人才有的。平时却尽掩藏在他的痞气和无赖之下了。7788小说网7788xiaoshuo

原来是他的仇家。原来用身份压,是没用的。

“你哭了?”他快步走过来,坐在床沿,认真和我对视。痞笑不见了,皱着眉头的严肃模样很迷人,但是我无暇分心,脸上自顾一阵红一阵白。

“怎么改变主意了?”我说着,正要起身,腰际却突然一阵酸痛,突兀地让我冒着冷汗跌了回去。

老娘不累。我怒视一眼过去。

一掀开帐帘,就看到骅祀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了。我眯起,这是要我帮他把衣服脱了,然后亲自给他上药么?当我是小厮命?

才刚掀起帐帘,浓浓的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在我看清之时眼前顿时一花,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被里面的人一把反抱住,滚向床榻。

感觉到背后莫名的凉意。

“我知道你们的剑绝不会指向自己的子民,我不要你伤他们,上去吓唬吓唬他们就成了。也毋需为难,若是要钱,给他们就是了。算在军师账上。”

“察看什么?”又不打战,也没听说匈奴来兵的消息,“算了,我要去集市里看看。你若是不放心,那就跟着我一道。”

而接下来安静了很长的时间,我和李牧望着彼此的眼睛,相对无言。

因为我的起身,连带他也被拉了起来。我暗惊:“部塔,你松手。伤口会裂开……”

“阿嫂,没时间了。快走。”

而我躺在里面,眼睛瞪着被烟熏得昏黑的毡帐顶起呆。

他在转移我的注意力。

显然这样并不够。

勃梅眼泪掉得更凶,一句话也不说。看她的样子,我很快地反应过来,“是萨耶?”

被周围喧闹的气氛感染了,我不由得也有些紧张起来。勃梅不小的呐喊声在我耳边炸开,我耳朵一痛,一双眼睛还是看着部塔。

“身体不舒服?我可以照顾你。再说了,部塔虽然收留你做妹妹,但他可不能限制……”

“阿萨兰你因为失忆可能忘记了。每年的骑射大赛来到的人数,你数都数不过来!”勃梅咬着手里的畜肉,笑得一脸灿烂:“隔壁当于家的长子萨耶也会到哦!他可是去年骑射大赛的第一勇士!”说着,两朵红晕在她麦色的皮肤上漾了开来。

他目光紧紧地锁住着我。眼神复杂,沉痛。

不管是谁,都别想……

想到自己熟睡的时候这男人就在床边专注地望着,我就一阵恶寒。“你真是够了。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好歹给我留点清誉,我毕竟还不是你的人。”

他一阵好笑,“你可知道那日医师的诊断书一出来,消息就已经在后宫之间传开了。他们都以为你是我在民间纳的妾侍,所以……此刻的情形看来,册封是迟早的。只不过不允赶在迎娶公主之前罢了。”

“你想说什么?”

“……清誉之说已经不存在,你让我进去又何妨?”他说得理所当然,表情很愉快。

我闻言,静了静,然后迎面对他假笑,接着退一步用力关上门,把他高挺的鼻梁砸扁在门外。

“哈哈。”他不怒,低低的笑声反而十分悦耳地沉沉响在四周。

我没有出声,径自坐上床榻,不一会儿,便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

一夜香沉,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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