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拎着酒壶上了城,寒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周付霖终究是个读书人,纵然有酒暖身,身上还是感到一阵阵冷意。他正微微瑟缩间,肩上蓦地一重,一件厚重的狐裘披风已经盖在了他身上,他抬眼看去,夏语冰眉眼清俊,带着不可侵犯的凛冽。冷风吹起他的衣袍上下翻飞涌动,那身青衫好似一片浩瀚无际的水,一浪一浪地朝他涌来。站在城之上,远处的敌营尽收眼底,夏语冰猛地灌了一口酒,叹道,“前朝末年群雄并起,中原烟尘纷飞,太祖皇帝以前朝旧臣的身份揭竿起义,最后一统天下,是何等的英姿勃。没想到他的雄才伟略传到了现在,居然成了现今这个样子。”周付霖冷哼一声,走上前来与他并肩道,“这几个皇嗣一个比一个没出息,就算真的让元肃做了皇帝也未必比现在好多少。他身后虽然没有林氏一样的毒虫,但是若真的等到他登基,清河崔家也会是第二个林氏。”他叹了一口气,清甜的梨花白入口却变得极为苦涩,“可是要是捉了元肃,不过是帮着林太后除掉了一个异己罢了。”他看了一眼夏语冰,又道,“如今鞑靼对中原虎视眈眈,现在又多了一员大将谢飞白,他与朝廷仇深似海,恐怕不会就此善了。可笑林太后不思进取,整天想着怎样坐稳她那个太后位子,不去团结各方势力为朝廷卖命,却要我等在这里做她除掉敌对的投枪,我真是不甘心。”

嘉树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她,终于点了点头,从自己兜里又掏出一把石子放在林宜琢面前,“这是借给你的,你用完之后要还我的。”林宜琢见他将一把石子当做宝贝一般,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眼见着嘉树大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将石子弹过来弹过去,她虽然有心同嘉树玩耍,但终究是女儿家,又是贵族小姐,怎么可能同嘉树一样没型没状?嘉树玩了一会儿没见她动,坐直了身子,朝她问道,“你怎么不玩?”林宜琢脸上有些挂不住,是她自己自告奋勇地来的,现下又出尔反尔,她一向行事嚣张,可是一看到嘉树那双清澈的眼睛,就什么不讲理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嘉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清澈一片,仿佛才降生的婴儿,“刚刚,嗯,刚刚过去,林尚琪,你哥哥?”他虽然省去了很多词语,但林宜琢还是一下就猜出来了,“你是说我哥哥林尚琪刚刚过去?”嘉树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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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跪在地上的海公公忍不住喊了一声,脸上已经是苍白一片,太后眼风扫过来,海公公立刻低下头去,身体抖若筛糠,更加战栗不止。

黑云压城城欲摧。

中将士只知谢澜楚三字而不知当今圣上,那样战神一般的人物,元肃那样的宵小之辈,不需他多费功夫就可以赶跑,哪里还像自己现在这样捉襟见肘,既要想着平衡各方势力,又要一边想着办法击退元肃。谢澜楚死后,谢飞白远走,整个朝廷之中再无可用之才,如今,再叫她拿什么去和元肃打?

路过夏语冰身边的时候,那人猛地一顿,不可置信般地看着那青衫女子渐去的背影。他放下手中的勺子,对身边的何樱匆匆道,“吃完就先回去,我有事先走一步,你自己小心。”说完,便站起身来,朝那女子追去。

左恒被他逗得一笑,眼中也浮现出几许促狭,打趣道,“谁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小算盘?所谓‘近水台先得月’,佳人日日在你身边,时间长了,难保她对你不动心。”嘉树却淡淡一笑,眼中的温暖是连他自己都不曾觉的,“师傅断言得太早了,终究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而我对她,刚好是有点兴趣而已。”脑中却忍不住浮现出那一日她一身青衫,立在梅枝之下,青衫微动,月影婆娑,那是他一生都不曾见过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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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闇的电脑没电了,今晚上就只能更这些了。亲们不好意思哈。

谢鹔鹴低眉转身,走过回廊的时候,透过檐瓦,看见外面青冥的天色,寒冬寂寂,可是有些人却已经等不及了呢。

嘉树见她要离开,急匆匆地从主位上跑下去,“别走。”他冲到纱帐面前,将其一把捞起,伸手拉住那女子的衣袖,喊道,“别走。”那女子一身青衫,她回过头来,一双眼眸明净好似秋水,无喜无悲,定定地看着嘉树,好似要看到他心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