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低头沉吟,过一会儿问道:“他们两个能趁着乔世安没回来逃了吗?”

延晖往后退了退,三春转头嗔道:“快呀,儿子的换了,我的可没换呢。”

方远上了洞顶,却已杳无人迹,咬牙在四周寻找一圈,也不见人影,心里惦记三春,忙回头跃下,看见另一头隐隐有火光,听到大石后三春喊疼的声音才松了口气,迎着火光疾走,待近了些,隐隐有杂乱的叫喊声传来,再近些听到喊声中有延晖的声音,忙答应一声迎了上去。

眼晖和方远几乎同时拨转马身,延晖低低说道:“此书信兴许有诈,我更了解乔世安性情,我去找他要人。”

乔世安摇头:“老夫一把年纪了,怎能误了公主青春,我有个女儿,不如给大王做了王妃?”

二人谦让着坐定,皇后看看三春笑道:“听内侍说带了裴夫人来,我倒觉得奇怪,怎么没带着丹儿?“

小夫子一皱眉:“那倒不是,医者仁爱之心,这么大冷天的,我也不会轰她出来。”

延晖咧着嘴说:“三春,疼,是啊,如斯美景怎能不赋诗呢?”

黄万财嘟囔道:“一对财神又价值几何?岳丈大人书房中那些摆件,那个不是价值千金,再说了,万贯家产不给儿女享福,反倒捐赠叫花子,也不知是何道理。”

三春摇头沉吟:“不对,话多了,笑容也多了,你是不是藏着什么心思?”

乔世安未提那日之事,方远也就不提,寒暄了几句,乔世安道明来意,竟是找三春来的,方远警觉心顿起,打着哈哈说道:“裴夫人那日在贵府受了气,回来后身子一直不好,每日躺着静养”

三春睡不着了,呆愣愣看着床帐顶,若是伤到孩子,此生也难释怀,还有延晖,他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自己还是惹了祸端,万一乔世安迁怒于他,岂不是害了他也害了方远,三春懊悔不已,一骨碌爬起来,让王大娘差火旺去请郎中。

邹丹和乔夫人说着家常,三春有时懒懒插几句话,乔丽华端坐着,看了邹丹看三春,怎么她们的衣衫饰物看起来都那么得体,自己再怎么装扮都比不上,冬日的斜阳照进窗台,三春和邹丹起身告辞,乔夫人没有从邹丹嘴里套出有用消息,也就淡淡说声恕不远送。

直到使团队伍远远不见了踪影,只留道路尽头扬起的尘烟,三春压下心里的不踏实,上了马车往督军府而去,进去时就听到人声嘈杂,三春心中一喜,因邹丹爱清静,这督军府向来冷清,今日难道是有何好事,是不是方远和邹丹圆房了?

强压着怒气坐下来,吩咐人去打听大人行踪,过一会儿回报说在校场大帐内,冷声吩咐备轿

邹丹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的字眼睛转到他身上,沉稳大气挺直如青松,一股杜若的香味似有似无萦绕鼻端,方远写完一回身触碰到她的目光,她忙敛了双眸,走到琴架到坐下低语道:“愿与君合奏一曲。”

三春想起刚刚那副邀欢的样子让他看在眼里嘲笑,猛然扑过来压住了他,沿途的人看到车子好一阵震颤,火旺也慌忙催马扬鞭,延晖挡了一下,三春不管不顾又扑过来,明白推拒只能让她更疯野,心想,完了,这下丢人丢大了

稍微歇息会儿骑马回到府中,因他差不多月余未回,府中管事忙着去知会书房厨房,让众人小心伺候,邹丹自然也得了新,方远走进书房,扑面就是一股暖意,门后炭火正烧得通红,命书童去沏了热茶,搬了把椅子往火炉旁一坐,周身暖和起来,一日来的寒意驱散了些。

三春睁大双眼猛的捧住他的脸,在他额头眉眼鼻端嘴唇上落下雨点般的吻,轻笑着说道:“刚刚见你沐浴出来就想吃了你。”

嫣红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知道邹丹容不下她们,邹丹又笑说道:“若是离开叶大人,得一笔金银,足够下半生衣食无忧,再找一个合适的男子嫁了,夫唱妇随匹夫匹妇,过几年添了儿女,该是何等惬意,如果执意呆在叶大人身边,就算有了儿女,我才是嫡母,只不过叫你一声姨娘罢了。”

她的喘息一点点平复下来,延晖在三春野性动情的叫喊声中,身子里**蠢蠢而动,身下早已坚硬如铁,生怕三春察觉又要生事,只能辛苦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任由三春身子一点点滑落躺在床上,头枕着他的大腿,出满足的叹息。

方远一皱眉:“你好像不能算作她们的主母。”

邹丹已上了床侧身向里,方远沐浴后回来,听着她细微均匀的呼吸声,走到床前一看,邹丹睡在床的外侧,他挠了挠头,推她,男女授受不亲,不推她,总不能自己堂堂男子爬到床里去睡,算了,还是到书房去,到门口一推,听见哗啦一声响,知道是母亲安排人反锁了门,叹一口气,支着额坐在桌边,手指轻叩桌边,过一会儿叩击声大了起来,邹丹却躺在床上纹丝不动。

三春笑道:“明白明白”

方远点点头,跟在延晖身后进了后院,整个后院就用了一间书房,别处都空着,路过后花园门口时,方远嗅到野草的味道,探头往里一看,摇头而笑,不用说,这是三春的杰作,她总与别的女子不同,想做就做想说就说,心里又有些羡慕延晖,可一想,延晖若是拿礼教啊规矩啊束缚她的话,二人也不会如此琴瑟和谐。

方远一笑间,听到府门外传来马嘶声,懒懒靠坐着抬头看着天上明月,心想这延晖竟如此有气量,明知自己喜欢三春,还邀请自己上门做客,值得相交。又想到他一介书生,骑马骑得如此好,那两拳打得也劲道十足,本朝重文轻武,书生只求读书,其余诸事鲜少操心,延晖为何会有这些本领,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这起因在他身上。

三春手扶在一棵小树上,一用力将小树折断,恨恨说道:“我也曾跟爹娘和两个姐姐哭诉,可都说出嫁从夫,人家就是这样,你只能受着,娘家再殷实,也不能总照拂着你,我恨啊,恨当初嫁错了人,连象样的饰和衣裙都没有,家里就这么几个下人,都不敢出门去,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只能捉个小兔子来,折断它的腿出气,这死在我手下的兔子也数不清有多少了”

三春捏了捏小双的脸:“这小脑瓜怎么长的,怎么就如此机灵?若是我生了儿子,娶了小双好不好?”

乔世安挑起竹帘出门而去,她如今是越的胡搅蛮缠,怎么说都有理,若不是忌惮叶方远,也不会出此下策让她去试探裴夫人,男人之间的争斗,若是害了这位无辜的女子,倒真是胜之不武。

乔夫人骂道:“蠢材,还不快带裴大人过去。”

延晖回到家中,三春看他脸色有些沉郁,笑问有什么事忧心,延晖摇头说没事,在书房独坐半个时辰,终究是忍不住,吃饭时告诉三春:“新任督军竟然是叶方远,竟然是叶方远,你说他放着国都督军不做,跑到芦洲来,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延晖一听在后山,想起那日三春独自一人被秦恩斗碰上的事,撒腿就跑,远远看见一片浓绿中有一个浅紫色身影,又不敢喊,快步走了过去,三春正站在树杈间,一手抱着树干,一手去摘青桃,延晖在树下仰着头说:“三春,快下来,我上去给你摘。”

三春睁开双眼时,延晖正笑看着她,见她醒了笑说道:“以为我家三春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怕见血,见血就晕。”

跟着他的几个家丁作威作福惯了的,被忽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一直傻站着看着他挨打,听到他叫喊才醒过神来,急急忙忙向乔府而去。

又去厨房问苏大娘,苏大娘摇头说:“没看见出门呀,兴许我在厨房忙着没注意。”

延晖诚恳谢过,拎着四个锦盒回了家中,三春看他进来笑问道:“怎么还拿了几个盒子,知府大人又赏你什么了?”

素素听三春说到邹丹起了结交之意,三春却觉得邹丹喜怒不形于色,心机太深,素素又操心玉郎和如烟的事,埋怨三春心狠,说着说着又言及闺房之乐,小丫鬟进来喊她们用晚饭时,两个人正通红着脸嬉笑不已。

玉郎正在陶员外屋里,看三春进来笑着叫了声小姨,三春端详着玉郎,俊秀眉目间去了浪荡轻浮,多了几分沉稳,身量又高了些,衣饰更加讲究,头冠衣袍靴子无一不是上品,举手投足间富贵风流,姑娘见了怕是舍不得移开眼睛。

延晖的手掩上她嘴:“三春明明知道我不是,我只是要去芦洲赴任,赴任前总得把家里都安顿好了,娘亲的头又白了不少,哥哥老实,那个也放不下,那个也不让受委屈,只好自己夹在中间受苦。”

这时拐角处一个声音带着笑说道:“督军大人扪心自问,真的没有歪心思?”

延晖看着邹夫人迫切的目光,不知该如何回答才不会让双方尴尬,求助看向方远,他是知道自己已成亲的,方远却假装没看见般火上浇油:“下官也觉得裴大人和邹小姐极为般配。”

三春眼眸转了转:“那个人真的是素素的哥哥叶方远,延晖不信?要不这会儿就到督军府问去。”

延晖在床上坐下,抱三春面对面坐在腿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三春可想我了吗?”

又想到若是有人问起为何二老爷成了大老爷,就一口咬定是她们听错了。刚刚只想着今后如何,一旦打定了主意,香兰鼻子一酸落下泪来,这就是身为女子的命,娘家又没有依靠,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但愿自己的儿女将来能好些,娘亲也能跟着吃穿不愁享几年福。

三春软倒在榻上,刚要说话却忍不住眼泪潸然而下:“我自是信你,可他们是你的家人,刚安生了几日,又惹事到我们头上,我却轻不得重不得,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办才好?若是下了官文该怎么办?若是你没有辞官又该怎么办?”

三春笑道:“都是红糖的,延晖爱吃红糖。”

万年快步回家洗浴过换了衣服,去请了媒人,和媒人一起大步去了县府后衙。

三春头也不回:“别来烦我,要是能想出来,还用在院子里转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