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刚眼中寒芒熠熠。但他面上晦暗忽然一扫而空,起身一笑道:“想来连少旅途劳顿,在下等便先行告辞,明日再为连少接风。”

这个冬天来得实在太快了!

然这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世界,男女又是从来不公平的。

萧十一郎静静看着他,目光止不住失落。

他眉眼如画,气质温雅。在这碧天清水边,更是说不出的清俊。

若非这是他的手,若非还有用,他决计忍不住剁了它!

连城璧眼中没有任何心疼,依然冷淡瞧着他。

连城璧却不说话。他只是死死拉着萧十一郎的手,姿态决绝。

她羞愧得几乎想要撞墙。然而看见青年冷淡的脸色,心中又莫名升起一丝希冀。

她不知听了多久,终于在闻到香味时,睁开眼。

在此之前,他们虽作奸犯科丧尽天良,金玉其外内里腐朽臭。

连城璧怎么会回来?

小公子眼中闪现出一抹兴趣盎然的光芒。因为她觉得,连城璧似乎与她想象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有连少这样的夫君关怀,沈璧君怎么会不好!”

天下啊,所谓天下。

这一句话说得仿佛连城璧真要依仗他人,事实上却是嘲讽那人每天忙碌,却甚至连萧十一郎的消息都寻找不得。

沈璧君思索片刻迟疑道:“……夫君可是在想今日司空大侠莫名被杀一事?”

他已经不敢相信了。

小公子道:“你既然知道要做什么,那便说来听听?”

连城璧眯眼,略微调整了心情。他正要开口说话,空气中传来一阵很劲急的衣抉掠风声。

屋中之人连城璧自然已知晓。无外乎成名已久的大侠,以及六君子罢了。

然这里并非是连家,连城璧自然也要住到沈璧君的梳妆里。

沈家来人抬眸看了连城璧一眼。见他并无丝毫不悦,才道:“是一把刀,能逐鹿天下的刀。”

正当棋局将尽,泰阿却前来禀报说,有大事相商。

她的泪水不由自主落下。

十月初八的姑苏天气晴朗。

只不过一年,却又如十年一般的久远。

萧十一郎皱眉道:“味道并不相同。”

他是藏不住疑问的人。于是他反应过来时,飞快问道:“少主为何会过问酒之一事?”

两人偶尔会说些话,但大部分皆是无关紧要。

只是他想不到,萧十一郎真真闲的没事做。

然飞大夫更是一名脾气古怪的大夫。他孤芳自赏成性,喜欢与阴暗为伴,拒绝与人交流探讨,更从不收徒传承衣钵。萧十一郎拿走了他毕生心血,倘若以公诸于世来胁迫于他,他又能躲到何年何月。

连城璧淡淡“嗯”了一声,声音却有些沉闷。

火盆又热了些许,对面贵公子眉目之间疲惫愈甚。

初见之时连城璧温润如玉,恍若雕塑完美无瑕;如今再见,却又被现了另一面。

环山五鬼成名挺早,只是十年前便已退隐江湖。

倘若有朝一日真如他的母妃,又该如何是好?

沈璧君闻之略有局促,脸颊甚至浮上两朵红云。她不自觉抬眼看连城璧,见他浅笑着凝视自己,慌忙将脸转到别处。

连城璧起身一礼,告退。

萧十一郎忽然很想唱歌。

杨开泰皱眉;厉刚脸色沉凝;唯有柳色青大怒,额上青筋凸显,却说不出任何一字,只能粗声呼吸。

杨开泰觉得头脑晕,双眼朦胧,有些痴了。

还不到黄昏,陈老板就不时走出门外来,瞪着眼睛向来路观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贵客光临。

那一套长针,被连城璧唤作蓝壁,是有一块许多宝刀皆无法劈开的石头制成的。连城璧得到那块材料时,寻访多人也无法鉴定究竟是什么。

以萧十一郎的武功,自然能感觉的到房中空无一人。但他这样问,已非单纯询问沈璧君身处何方了。

而是在连城璧心中,沈璧君是什么。在连城璧与沈璧君之间,萧十一郎又到底是什么。

他们之间从未将沈璧君提出来过。但萧十一郎不问,连城璧不说,她却是真实存在的。

连城璧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还是不愿相信我?”

萧十一郎摇头。

一个人若是为另一个人,连命都可以不要,自然是将那个人看的极重。萧十一郎深信不疑。但相信归相信,他们之间到底还夹着一个人。

连城壁站起身。

琐碎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迅消融成水滴。

连城璧道:“我与璧君之间,似乎是我欠她居多。但细算起来,也并非如此。”

萧十一郎定定凝视他。

“我虽然不爱她,但我给了她世上大多女人得不到的荣华富贵,也给她应有的尊严。我说我欠她,是因她嫁入连家,却得不到她想要的未来。我说我不欠她,也是如此——她想要的未来,又凭何要我给她?”

萧十一郎大约是第一次听说这等言论,几乎说不出一句话。

连城璧道:“就算没有你,我一样无法爱她。”

萧十一郎下意识道:“为何?”

连城璧转眸看他,眼中略有诧异:“我以为十一会比我清楚。”

萧十一郎正要反驳,又听得连城璧笑道:“倘若没有我,十一会爱风四娘么?”

萧十一郎张了张口,讷讷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