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总是以着怪异趋势愈演愈烈,无人知晓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抑或江湖本身魅力。不过好在天下人虽然愚昧,倒还是随着小公子希望的展。

连城璧摩挲杯壁,眸中轻暖。

时至今日,他虽不后悔认识连城璧,却觉他们相识,根本就是错误。

海灵子与屠啸天便对那青衫人的师傅赞口不绝。

那人一如既往沉默温和,仅是瞧了他一眼,便仿佛不相识一般,不再看他。心中悲哀一如潮水汹涌疯狂,甚至叫他几乎无法自控地想要逃离。甚至他脚下的土地,也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他,连城璧的身份地位。

世人总是反复无常。大侠不一定喜欢被人称为大侠,强盗也不一定不喜欢被叫做强盗。可是如赵无极这般时常推脱强调的人,心里却是决计十分欣喜他人唤他大侠的。

这位峥嵘一生的老人已花白了头。但沈老太君依然精神抖擞,容光焕。沈璧君见到她那一瞬,终是无法自控得扑入她怀中,哭泣不由自己。

三人看问题之老辣,少有人可及,然而他们皆不约而同臣服于连城璧。

主要缘由是他前世的母妃。她曾是艳绝后宫的宠妃,深爱皇帝。但现皇帝不爱她,因为空虚,抑或为了报复,红杏出墙。最终被现,三尺白绫,一命呜呼。但是当时才1o岁的少年却被留了下来。宫廷秘辛,但知晓的人决计很多。于是他从皇帝跟前最受宠的皇子,到了人人随意折辱欺凌,就连稍稍得宠的太监养的狗,也不如的地位。

可连城璧,却偏偏说了。

风波终于平息,并非萧十一郎不做好事,抑或无人冒充萧十一郎。

彼时连城璧的气质,太盛了!

连城璧闭眸静闻清香:“倒也确实不同。”

连城璧挥手,示意他将账本放下,又漫不经心般补充了一句。

“哦?”

殊不知,栽倒的人却是他!

他正要硬着头皮继续询问,却听得身后有人轻喊了一句:“公孙大夫。”

两只狐狸斗勇斗,都没有直面狼来得压力之大。如今与狼交好的那只小狐狸不在,老狐狸又如何挡得出狼的袭击?

他念着的这三个字,不是无瑕公子。

连城璧从善如流道:“看在热水份上,本少勉为其难。”

“我是老大,名曰无鬼!”

沈老太君点点头,忽然一叹。她说:“城璧,你还记得那年你爹娘带着你来沈家做客时说的事么?连家与沈家义结金兰,永恒不变……唉,都是那么久的事情了,当时你又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肯定忘记了。”

她之前见了连城璧,他清清冷冷无所在意,她便担心沈璧君的将来。可如今,连城璧表现让她略安了心。

她却不知,其实是连城璧来了。

萧十一郎的眼睛一点点暗了下去。他猛然执碗,大口将酒灌下,只想一醉方休。

风四娘尖叫了一声:“这不可能!”

这世间男人都爱犯贱。他们大多希望良家女子在自己面前放浪形骸,而风尘女子则如大家闺秀一般,好与他们对酒当歌。

六君子自然不算,这几人是老太君特意宴请的。其中朱白水回信说家中有事未能赶来,而徐青藤也不凑巧,练功至关键时刻,恰闭关中,也无缘见得此事。

近十年来江湖能人辈出。譬如开源钱庄少庄主杨开泰,将军之子徐青藤……两年前江湖中最难惹的老怪物“木尊者”将家世、地位、武功少有人及的六名少年才俊称为“少年君子”,更将这姑苏无垢山庄庄主连城璧,称为“无瑕公子”。

也许他喜欢的,只是那个为了心中骄傲在大雨中走了一个时辰,浑身被冷水尽头的狼狈少年,是对着他厌恶说不喜吃鱼而饿了整整一日,抑或是能握着他的手轻易入睡的人。

而那个人,也许是无瑕公子连城璧……也许不是。

是以他便静静对着连城璧,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也是越来越远。

如今的无瑕公子,并非为他而来。

若连城璧不来,他还能自欺欺人——原来世上除了天下,一切的人都进不了无瑕公子的心。无论是他萧十一郎,抑或天下第一美人。其实也不过是同等的狼狈不堪,并无任何区别。

然而连城璧来了。

他为了他的妻子,来了。

五日前他语气轻暖说,我等你等了四年,十一。五日后却为了他的妻,以极尽张扬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何其讽刺呢?

萧十一郎心中悲戚。

人的心中若是难过,身体上的疼痛也就不过如此。是以纵然萧十一郎的肩胛骨几乎被要连城璧捏碎了,他也只是茫茫然看着连城璧。

连城璧的表情却又变了。

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中又有了不可测量的怒意。但他最终敛下所有暴戾,恢复成雅致从容的无瑕公子模样,轻笑温柔:“不如十一先告诉我。这胭脂香味,又是哪里来的。”

似兰非兰,幽香袭人。

香味并不浓烈,连城璧也是俯身之时才闻到的。男人身上是不会有这种味道的。怎么来的,自然是抱了女人。

萧十一郎怔怔撞入着他恢复温柔的瞳仁,几乎是反应不能得愣愣看着他。

连城璧自然就有些心软了。

他松开手,抚了抚萧十一郎的脸颊。这一张脸别说是美,其实也算不得英俊。乍然摸起来甚至不及他前一世摸过所有男人的肌肤,柔嫩细致。

但他已流连忘返,再不想松开。

连城璧俯身,抵着萧十一郎的额头:“是那个小公子,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