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垂眸,掩下眸中晦暗。他这一生从未做过任何错事,抑未有过任何后悔。

小公子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喜欢人家说我师傅的好话。”

然而连城璧终于归来,他却再无法骗了他自己。

赵无极羞愧道:“唉,赵某愧对天下豪杰。这大侠之名,也不过是江湖朋友给的薄面。连公子又何须需如此多礼……”

她要以最完美的状态回到沈家,不要有老太君有任何的担忧。

李秋零,韩楷风,闻乐。三十年前他们在江湖上极有名,此时却已随江湖埋入历史洪流。

其实纵然没有11,连少依然会这样对沈璧君。

她以为连城璧不会说的。

若不是他,又是谁呢?

多年前她第一次见连城璧,便知那孩子必属人中龙凤。然一年前再见,心境已然不同。

萧十一郎摇头:“不一样。”

泰阿保持深呼吸动作,“啊”了一声。他记得连城璧不喜欢喝酒,更何况是烈酒?

萧十一郎摇头淡道:“不想。”

这之前铜椰岛主广信函,邀天下豪杰相助。有人前往救援,不知缘由猝死半路。连城璧不顾前车之鉴,如同被猪油蒙了心一般赶往。飞大夫听闻之时,哈哈一笑。他说:“无瑕也好,世家公子也罢。总有一天,这连城璧会在‘年少无知’四字上,栽个大跟斗。”

小二几乎是神思恍然、心惊胆战得迎着他的注视,半晌才听得沙哑苍老的声音道了句“找人”。而他足足用了片刻,甚至后背都渗出些许冷汗,才明白这两字含义。

飞大夫说:“所以她是小狐狸,老朽是老狐狸。”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却是狼。”

连城璧。

萧十一郎嘴角一抽:“很脏!”

五人不理他,却是各自报上了名号——

至少还要三年,在沈璧君嫁过来前,无垢山庄必须足够强大。

无论是作为沈家当家,抑或作为沈璧君的奶奶,连城璧痴迷于沈璧君无疑是她最想看到的情况。然而作为沈家未来的靠山,沈璧君的夫君,她又不希望连城璧会是个沉溺美色的男人。

今日沈璧君是在自己小梳妆中吃的晚饭。她疑惑听着丫鬟告知她,沈老太君在陪贵客,温婉一笑便默默吃了。

这树下还是一片黑暗,甚至萧十一郎都入了这一片黑暗。

所以一整晚,他几乎都只饮酒,饮茶。

她只是保持着冷冷的面容,静静坐在一旁,全然不似风尘女子,却像大家闺秀。

她还不是连城璧的妻子,那么窈窕淑女,便不怪君子好逑。是以沈壁君成年的这一场生日宴,太多人不请自来。

连城璧。

沈璧君攥了指尖,抿唇颔。

四更天已深。再过上片刻,天就要亮了。

这个时候,人们通常睡得最熟,抑或是警惕最低。

司空曙被杀一事自然反响自然极大。尤其是这一天反复被提起的割鹿刀、萧十一郎等词,更叫沈家陷入微妙的沉默。

刀到底是不是萧十一郎偷的,不重要;人到底是不是萧十一郎杀的,亦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谁能砍下萧十一郎的头。

海灵子与屠啸天便在此等气氛中出了沈家,一起一落间,身形在夜色里愈飘渺。

萧十一郎静静站在夜色里,因酒水而朦胧的眼神骤然清明,甚至几乎在夜色里泛出了幽蓝的光。他丢下酒坛,拭去唇角酒水,身影一闪即逝。

江湖中人只知晓萧十一郎武功极其之高,却不知到底多高。从此时萧十一郎游刃有余的跟踪来看,恐怕海灵子与屠啸天联手,都抵不过一个萧十一郎。

两人走了不久,飘入一家客栈。萧十一郎看准了房间,如纸片般轻轻附在房瓦之上。

他细细端详那小公子。依然穿着那一身青衫,身形虽不高,但瞧着也像十六七岁的少年。无论动作抑或谈吐,看不出丝毫女气。

不过是男是女,又与他何干。

他只知道,这“小公子”心思歹毒,世间少有。这小小年纪,几乎沈家之人都被他算计。若是再多活十年,恐怕整个江湖人都要被他弄死了!

小公子只点了一盏灯,十一屋内灯火并不亮。从萧十一郎方向看,甚至都看不大清三人表情。

屠啸天、海灵子朝小公子躬身行了个礼,海灵子道:“回公子的话,事情办妥了。”他与海灵子商量过,决定并不将连城璧比沈家人还要早瞧见司空曙尸体的事告诉小公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公子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

两人几乎控制不住满面喜色。

小公子又道:“方才本公子忘记说了,我其实还有件事要托你们。”

屠啸天道:“请吩咐。”

小公子道:“我想托你们打听打听沈璧君何时归婆家,又准备走哪条路?”

屠啸天道:“这倒不难,只不过——”

小公子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打听她,又不敢问出来,是不是?”

屠啸天陪笑道:“在下不敢,只不过——”

小公子道:“又是只不过,其实你问问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告诉你,这次我出来,为的就是要带两样东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