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赵破奴、高不识在内其余十几骑翻身上马,子青缔素也忙跟上。一行近二十骑人马往西北方向绝尘而去。

“我想不出来。”在子青看来,将军练兵着实怪招百出难以琢磨,她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他心中所思所想,“好在只说是借调,个把月就回来了。”

“说什么话呢你,我在你眼中就是这种人。”

“这么快?!”

子青望着缔素背影,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倦意,道:“我欠他的,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你日日看着他,难道心里就好受?”——子青隐忍的性情他再清楚不过,易烨深看她一眼,还是把这话咽进了肚子里。

“怎么可能无恙,老胳膊老腿的,也撑不了几年了。”刑医长满腹怨气,“身旁连个药童都没有,这里的将军是一点都不懂尊老爱贤,。”

其他士卒皆循着将军目光望过来,见李敢二人状况,或起嘘声,或吹口哨,皆是满脸暧昧的表情。

“你、你来陇西这么久,就没去看看么?”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自然然。

霍去病闻罢,击掌笑道:“难怪今夜你俩打得不相上下,原来竟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他爹爹如何称呼?”

将军?!

“袭营!!!”

霍去病手法极快,箭头拔出,随即将琉璃瓶中的药洒上伤口之上。雕儿吃痛,奋力挣扎,无奈被子青制住无法动弹,双爪狠蹬抓破衣料,利尖顿时在子青手上挠出几道血痕。

易烨于百忙中扫了眼子青,问过去:“青儿,有法子么?”

子青颦眉思量道:“若真是雕翎箭,他卖得倒也不算贵,就怕不是真雕翎。”

公孙翼不耐道:“就算如此,我连吃一个月的药,在军中哪里还呆得下去!”

缔素狐疑地多盯了她一眼,未再多问什么。

蒙唐皱着眉头,答道:“恐怕有近百人,听说今年几处地方都决了口,有的家里头虽说人没事,可房子还有地里的庄稼全毁了;还有不少连家里人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这不就是一个么,要不怎么闹成这样……”他朝徐大铁努了努嘴,一脸犯难。

趁着徐大铁抹鼻涕的那空儿,易烨小心翼翼地钻出来,先安顿他在榻上坐下来。

“不是,我是在想,上游肯定是下了大雨。”

这下举座皆惊,赵破奴更是满脸地不可置信:“蒙着双目,这怎么可能?”

子青只得到潭边掬水洗脸。

赵破奴所说的“抓鱼的好地方”还真是不易找,驰到一处密林前,便只能下马而行。此时已近初夏,莺飞草长,四人在林中穿行,除了鸟叫,时时还有不知名的虫鸣之声。

直到此时,霍去病的手方自空中狠狠斩下,催命般的鼓声立止。

蒙唐满手冷汗,腾地翻身下马,单膝跪下,垂头道:“末将训教无方,请将军降罪!”

那士卒领命,不出众人所料,果然是到庖厨那里端了盘汤饼,复返回去。

蒙唐面色不变的应了,振臂一挥:“上马!”

此事缔素徐大铁皆不知道,赵钟汶只对他们说是借到了钱,其他任凭缔素如何追问,皆含糊带过。缔素又去问易烨,易烨只装傻,一问三不知。只是那夜蒙唐喝多之事困扰易烨多日,暗自担心他酒后忘事再回头把金饼要回去,幸而平平静静过了多时,蒙唐再未踏入过医室,易烨才渐渐放下心来。

易烨嘿嘿直笑:“还剩了小半坛子,我骗他们说已经空了,这才偷了出来。”

“把你吃的肉分我一半,你看我长不长。”缔素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肉,滑不溜丢,腻得像要滴下油来。

“别啊将军,单关我一个就行了,犯不上连累鹰击司马。”蒙唐笑道,“他嘴太碎,卑职可受不了。”

李敢温和笑道:“那倒不用,只是不知道将军是否有兴致,也下场来试试?”

“哪有把握,碰运气而已。”缔素边说边在箭羽上亲了又亲,“万一运气好,射中了,赏足足五个金饼呢。”

闻言,似有重石堵在心口,闷闷作疼,子青把脸迅别开。

缔素干渴得很,撑起身子来拿水囊,子青仍是先叮嘱了少喝点才递给他。缔素一面抱怨着该多盛些水,一面贪婪地抿了两口……一把拿过水囊,易烨自饮一口,才不解地催促他问道:“这夺妻之恨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说!”

他只来得及闭眼,等了一瞬,没动静;又等了一弹指,还是没动静;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正看见硕大的拳头就在眼前,距离自己不足寸许。

“青儿和缔素不就都用短铩么?”

子青欲推脱,被他一句“我是你哥,你便该听我的才是”堵了回来,只是依言睡床。

他微微挑眉,直身坐起来,面上的表情明明白白,丝毫没有掩饰对她戏弄之意:“你把那支戟拿过来。”他朝躺在两丈开外地上铁戟抬了抬下巴。

“那可不一样,虽说这霍去病和卫大将军一样是私生……”说话的人特地压低了声音,“不过霍去病自小就在宫里进进出出,与圣上关系近得很,脾气和卫大将军可不一样。”

“……哪里买去?朝廷不管这事么?”

“青儿,你可是另有意中人?”易夫人语气轻柔问道。

子青呆了呆,紫毫极其有限,这些兔子加起来都未必能做一支笔,将军这一开口……

“怎么,你不愿意?”

霍去病已从她不自觉颦起的眉尖看出来,心下有些好笑,毕竟还是年幼,这少年丝毫不懂得掩藏情绪。

子青思量着该怎么说才妥当,沉默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只能抬眼如实与他商量道:“若将军不等着用的话,下次再做笔给您行么?这次的笔,是我想拿去卖些钱两,有急用的。”

她目光甚是恳切,干净清澈,霍去病对上她双眼,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你干脆卖给我,如何?”

“您想买?”子青有些不可置信。

“嗯。”

子青只能道:“……那我卖您便宜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