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便往校场去,缔素因穿了新衣新靴,想着让老大和铁子都看看,快步跑在前头。

“当然不知道,我舌头哪有那么长。”易烨一副被小瞧的受伤模样,“再说,那小子要知道这事,还指不定得怎么恨你,你吃得消么?”

李敢一愣,疑惑地打量刑医长,半晌,恍然大悟地尊敬道:“刑扁鹊,多年未见,没想到你已在军中效力,别来无恙否?”

忽得一物夹带着呼呼风声自鞠城内破空而来,李敢因是背对鞠城,仅听见风声,不明其物,几乎是不假思索伸臂将子青搂入怀中,带着她避开。

子青任由他拽着,强按下鼻端酸意,扯开一丝微笑:“李家哥哥,你还记不记得陇西街头咱们以前常去吃豆腐花的那家铺子,这些年过去,也不知还在不在?”

“她……他是我旧时玩伴。”

不远有人在大声呼喝,密集的脚步声,且又有马蹄声朝这边过来,子青弄不明眼下究竟是何种状况,愈心焦。

“怎么了?”易烨撑起身子,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对于宫廷内奢华之事毫无兴趣,子青只应了一声,没接话。

“他看什么呢?”

“真是不识货,一窝土包子。”公孙翼悻悻地骂了一句,大步出门而去。

公孙翼狐疑地盯着他,恼道:“你小子敢耍我玩?你以为我不知道,外头就有卖的药,一丸见效。”

“什么不敬之处?”缔素追根究底。

“他家里遭了大水,母亲和妹妹直到现下都音讯全无……”赵钟汶急急替铁子补充道,“他这是急的,平常他绝不敢这样。”

“易大哥!易大哥!”紧绷的脸,在骤然之间崩溃,徐大铁哇哇大哭起来,“你得帮俺想想法子,你得帮俺……”

“没事、没事……”赵钟汶回过神来,眉头却尚未松开,“……我在想那河,水挺急的。”

霍去病也点头道:“没想到李广军中还有这等高手。”他自李广军中挑走蒙唐,却未料到还有人会有这等身手。

“嗯?”子青拿手去抹,此时方才觉得生疼,低头看见血迹,便胡乱用衣袖抹了抹,忙掩饰道,“大概是方才被树枝刮的。”

他二人步回去牵马,赵钟汶迎上来相问,两人如实告之。方才见他们在将军跟前,生怕是出了什么岔子,赵钟汶一直悬着心,此时才放下来,又叮嘱缔素好好伺候着,千万莫要乱说话。

浪头滚滚而下,前头的马匹天性使然,惊恐不已,再顾不上马背上的人。后腿急刹,前蹄高高扬起,冲劲尤在,顿时甩出去好几个人。

霍去病目光缓缓自面前众士卒身上扫过,众人此时已然知错,一片寂静无声。

坡上,一群齐刷刷的眼珠子盯着蒙唐。

五里坡是虎威营素日操练之地,距离振武营却颇有段路,众士卒浑身湿透,都想着快些回营烘烤,此刻听说吃顿饭还得跑那么远,心下皆有些不满。

“老大,我求求你,你这不是骂我么?”易烨连推带搡地把赵钟汶带出门,“出了这门,我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别再提这事。”

赵钟汶眼睛一亮,竟是一小坛子酒,酒香扑鼻而来。

“哪里来这么多话,脱脱脱……”缔素窜过来,七手八脚地帮着易烨往下扒衣裳,一脸的幸灾乐祸,在看见魏进京满身的赘肉之后,顿时转为羡慕的感慨,“墩子,你暗地里得偷吃多少肉,才能吃成这样!”

“卑职无能,请将军降罪。”蒙唐忙接住铜铙,朝他行礼。

“霍将军……”李敢转向霍去病。

“下午的考核算什么,难得是今夜的!”缔素抬眼瞪了他一眼,“百步之远,只点一柱香,须得射中香头,你说难不难?”

片刻之后,赵钟汶试着安抚他道:“你不是说这里还有肥肉片子能吃,这在家里可吃不到。”

易烨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夺妻之恨!?”

赵钟汶顾着把易烨往后拽;

易烨把戟、铍、戈轮番拿了一遍,都觉得太重,叹口气问道:“就没有轻的么?”

听出她语气有异,易烨诧异地抬眼望向她,后者却已经背过身去整理物件,不愿再多言。

“我拿得动。”

“……赵信叛逃,圣上对卫大将军很是不满,反而对冠军侯封赏有嘉,听说就要让他当将军了。”

近处还有村民在议论纷纷,断断续续地听入耳中。

似乎早料到她有此回答,易夫人面上露出意料之中的喜色,笑望向夫君易曦:“你看,我说这孩子不愿意吧。”

小院东一块西一块地种了些当季蔬菜,大概是刚施过肥,弥漫着一股让人不适的臭味。堂屋内,那妇人拽着孩子打,大黄狗摇着尾巴就地上的小米稀粥舔得正欢。

孩子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管鼻涕直拖下来……

“看我以后还给不给你饭吃!”妇人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这才放开孩童歇了手,转头看见黄狗在舔稀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飞脚踢过去。

狗,呜咽呜咽地躲了出来。

“你这孩子,是亲生的吗?”霍去病直皱眉头。

妇人一转头,看见霍去病和卫青皆站在院中,怒道:“你们怎么进来的?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这位大嫂,我真的是来找骈宇骞,如果他不在这里,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卫青上前有礼道,且自袖中掏出自己的帕子,蹲下身子替那孩子拭干纵横满脸的鼻涕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