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昶一愣,原本要说的话顿时忘了。

竟是大皇女,姜承昶。

在皇帝的地授意下,梁嘉楠的婚事被拔高到了两国友好往来、平等互助、和谐展、共同进步……的典范。{网一夜之间,梁家的声望又重新高涨起来。风头几可直逼当年梁无射平定边疆回国之时。

太子忍不住放轻了脚步,不愿打扰这份静谧。

心怀惴惴的叶宫,就抱着这样的心情,一脚踏进了梁府的大门。不料等待她的居然是梁家亲切的爹亲,而其他两位梁家人,虽然不太热情。但总体来说,还是友善的。

“难道你带着他离开,就不是多事么?而且,依你的性子,这种小事真难得倒你?”太子淡淡说着,深邃的眼神转落在他身上,令他有被看透的错觉。

这时管家已来到她身后,刚要悄声为她介绍时,那女子却已郑重地行下大礼去。

许天衣自然是听梁修竹地,梁修竹自然是听弟弟的。于是,一行三人便往回府的路上走去。

她这样看似半醉半醒、半真半假地说出这些话来,饶是素来镇定自持地太子也招架不住,只得苦笑道:“只为孤酒量浅窄,不愿喝这杯酒,陛下便说出这么多话来。罢了罢了。看来今日这杯酒是逃不掉了。”

“对了,殿下呢?”纪雨笙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一直没见到殿下。难道是被皇上召去了吗?”

殿内回荡的余音未去,便有几名侍卫押着一个人进得殿来。

见纪允然没有接话,纪雨笙想了想,恍然道:“姐,你莫非是在想,殿下那天与长乐侯说了些什么吗?”说到这里,她声音也充满了疑惑,并夹杂了几分埋怨。“我都说那次的事情就是这长乐侯引诱我进的圈套了,谁知他一来求见,殿下居然还是见了。并和他在房里说了半天话,谁也不让近身——姐,殿下待你那么亲近。后来有没有告诉你。她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等回到房间时,叶宫嗽也不咳了,腰也不弯了,浑身上下都……没劲儿了。

“历皇那么简单就答应了?殿下,她别是在敷衍吧?”

两人带着浅笑收回对视的目光,女子忽然向旁边手足无措的男孩道:“下去吧。”

太子亦是意外。她本以做好了与姜承昶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准备,却没料到对方竟是这样冷淡地反应。

不料,姬扬却只是沉默片刻,便点头应道:“母亲说得是。”

青年迟疑道:“我……”屏息片刻,却终是没了下文。

正当他眯眼打量旁边地人谁看起来比较好说话时,一个轻佻得几近媚惑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小弟弟,你在找什么人么?”

在她说话时,太子已快将姜承昶全身上下打量一遍,当现她只是手背上有一道浅伤后,才慢慢放松了悄然紧握的手,“便是如此,伤了殿下也是大罪!”

侍卫们却不为她的厉斥所动。仍是齐声道:“请殿下留步!”

一个谢字卡在喉边将出未出之际。只听天冬又补了一句:“往后你自己想法出来吧。”算来前后已帮了他两次,他却一直拖拖拉拉不肯办正事。真是。去道个歉有这么难吗?

待姬扬走后,姬云飞沉默片刻,吩咐身边从府里随行进宫的侍从:“请姬青大人过来一叙。”

“糟了,灶上还烧着汤,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气到麻木,反而冷静了。梁嘉楠便分析给她听:“叶小姐,我们认识了才几天?说了才多少话?说的又是些什么内容?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知道我的性情么?你知道我的喜好吗?不知道吧,同样,我也对你一无所知。在我眼里,你是宇国叶家二小姐,除此之外,与陌生人无疑。”他很佩服自己,这种时候居然没有跳起来喝骂,而是很有耐心地讲道理。

信任?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词后。天冬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完全是两回事。如果你真想知道。就回去问她好了。反正她是你姐,什么都会告诉你地。”

“我知道这是大材小用,你这一走不知要耽误多少生意,但天灾当前,我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只是现在,还有一件事要请叶管事帮忙。”叶宫恳切地看着她:“我现在有要事,要先行离开,不知叶管事可否接替我继续送完剩下地东西?”

压下烦燥地心情,姜承昶朝她一挥手:“即没有别地事,你下去休息吧。”

这么一座连绵雪山,如今居然说,有人从山那边的历国爬了过来、非但爬了过来,还非要在半夜悄悄潜入,又恰巧让巡城的士兵看见?

“听说是华国那边自动请缨地……她们到底在想什么啊?”

那仆从想起近来的传闻,陪笑道:“也是,近来说是皇都有乱党呢,闹得人心惶惶的,侯爷就在府里逗逗鸟儿得了。”

“怎么会晚呢?只要有心,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啊。”梁嘉楠灵光一闪,忙将突然想到的一个比喻说了出来,“你看,就好比一个人想要攒钱置办家业。如果他一直在说我每月的工钱很少啊,怎么可能买得起宅子,不如等哪天我了横财再说,那么他一辈子也置不起家业。而另一个人虽然工钱也很少,但他肯慢慢攒钱,攒够一个数额后就拿去,借贷收息也好,做个什么小本生意赚钱也好,等积少成多,那么最后他就能置办家业了。

姬扬却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不妥,依旧寒喧着:“……请殿下千万留宴后再走。”见他神思不属地模样,姜承昶只当他与姬云飞之间又有了什么变故。但现在她已没有心思再去打听这些:“多谢陛下好意。但国中事务实是十万火急。孤委实不愿再多耽误一刻,还请陛下体谅。”

但她同时也知道,这时候的姜承昶是无法说服地。

叶成又狠狠看了她几眼,忽然露出个灿烂地笑脸,亲亲热热地说道:“妹妹呀,我看这事你再好好想想,过几天我再来问你。”哼哼,那副表情瞒得了别人,怎么瞒得了她?分明是心里有鬼,眼神才会飘来飘去的。

“拿出来……”不等她解释完,姬扬便说道,“既有如此奇效,拿来约朕看看。”

“我被赐婚了。”

也许,事情真的并联像自己一直以为的那样……也许,自己与她真的有转圜的机会……但,她是不是也这么想呢……母……亲……

姬青被他提醒,虽不太放心这边,但想这君人年纪虽小,却都是有主意的人,应该不会在这当口上做无谓的争吵,便匆匆离开了。

她想要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你已经是大人了,要学会坚强,不要再轻易为别的事情打动甚至哭泣。

那么现在,要不要继续去找呢?

姬云飞不答,顺着自己的话头径自说道:“你知道,因为你是男子之身,若要亲摄政权,必然会遭到许多阻挠与非议。你要做的,不是用镇压与威吓,而是折服别人,令她们相信,只有你做得了这宇国的皇帝!你才是最好的人选,除你之外,没有别人可以!”

“是。”侍从刚要去传话,见纪允然脸色有异,便多了一句嘴,“纪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事?”

叶妈道:“二小姐说得不错。只是今天来打听这事儿的,却都不是咱们宇国的人。”

梁嘉楠大喜,也顾不得记较他命令式的口吻,连声道:“好说好说。”

梁嘉楠深深吸了口气:“你真不帮我?”

“但是现在……”

“不,是被宇皇带走了,现在下落不明。虽然宇皇说她是住在宫中,但当时苍荫侯是被押走地,许多人都看见了。皇家之事,实在莫测,少爷记住,千万不要提到这件事。”

得到肯定答案的天冬摇头冷笑:“想得不错,可惜不可能。”

一念至此,他不由想起数年前他造访华国时所见到的那位传说中的华国太子。在国内时姬扬已听人说起过她,总不外身体不好、只怕不能终以天年之类的,甚至有人断言,她一定会早死。

“你……”梁嘉楠本想问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刚说出一个字便又默了。

听到她关切的话语,梁嘉楠勉强笑笑,摇头道:“没事。”刚才不知为什么,那晚驱使着他上路的那种强烈的、仿佛有什么事情就要生的感觉又来了。梁嘉楠忽然非常心慌,这莫明的感觉牵引着他,催促他继续上路。可是,他却不知要往哪里去。说来也好笑,他都跑到这里来了,但要说出为什么要跑来这里,他却又说不出来。

冷淡而礼貌地一次宴席。姜承昶没有就一路所见出质问,对方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轻装而来。双方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并默契地在某些问题上保持了沉默。

那晚他随便留了封信,找了个“思念挚友,不愿路上再耽搁”的借口,让底下的人照原计划继续赶路,到时他与天冬会先一步在京城等待她们。其实这么写的时候梁嘉楠已经做好了被人追回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不知道是他们的马快还是别地什么原因,他们出来都四天了,眼看京城已越来越近,身后地追兵却是一个也没有。

“怎么了?”叶成挑在前面伺候的人最是千灵百巧,惯会看人脸色,很少有这般呆愣而对主人的话置若罔闻的时候。

“是是,婢子这就去。”小婢女回过神来,大声应着跑开了,但隐约的嘀咕声,还是传到了叶宫耳中。

“……成亲还没有一年啊,不同房也罢了,怎么连吃饭也不在一处呢?”

因着这话,叶宫站在原地多了一会儿呆,才慢慢走了。走进走出的下人们倒是早已习惯自家二小姐时不时的走神呆模样,倒也没觉得特别稀奇的。反而还认为二小姐如今勤快上进许多,连呆的次数也跟着减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