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等等我。”随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又有一道女声响起。

果然,正是许天衣。她身后还跟着梁修竹。

再想起这位一国之君在他面前、在信里,从来都是“你我”相称,从未称孤道寡,梁嘉楠更加觉得,这哥们儿没交错,够意思。

梁修竹对这一切毫不在意,恍若未知,推掉所有应酬,只为准备殿试。只在收到宏林馆中一些士子拜访的信函时,才会放下书本,欣然赴约。

“梁小弟弟,这么久没见我,你就是这个反应么?”在梁嘉楠对面张手而立的,正是睽违已久的许天衣。只见她笑眯眯地又凑了上来,“姐姐我可是想念你得很呢,快让我抱一下~~”

声音的主人是名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只见他身形虽还略显单薄,却已有挺拔出秀之姿。面目皎好,令人乍看之下只觉柔弱,再细看时,那双眸中闪动的慧黠与灵动的表情,却是灵气十足,

费尽口舌将人拉起,注意到比昨日又少用了五分钟,甚欣慰。

午时,阳气最盛,宜行刑。

偷溜失败的梁嘉楠回身讨好地冲梁无射一笑:“今天都没见到姐姐,我想去看看她。”

想起方才面圣的情形,梁无射微微苦笑。只是有所牵连,尚未有怀疑,皇上便护着长乐侯,下令不再细究。若真是把所有的事情摆上台面,只怕皇上大大震惊之余,立时就要为是护女儿还是护弟弟而苦恼起来吧。

梁无射多年侍奉君前,见她这个动作,就知道她虽然脸上没有带出什么来,心中却已有疑惑之意。要看书就到anshu1ou看书。

正有些走神时,忽然听见太子唤道:“天冬。”

梁嘉楠大喜,连声说着快请快请,脚下已迫不及待地迎出去了。急得梁善在后面直喊:“少爷,先换件见客衣裳再去!”他只做没听见。

她熟知的,是那个高傲得从不悄辩解的殿下。一直以来,她都用崇敬的目光追随着她骄傲的身影。但现在,这份骄傲却是令她痛苦的根源。

这么说,难道是大皇女已经被确认了罪名、找到了别的铁证比如装毒的瓶子什么的、不再需要他这个证人?还是,大皇女只是个幌子,实际另有其人?

车驾抵达驿馆之后,姬扬也不等侍女来扶,便从车上跳下,大步往馆内走去……anshu1ou随手拦住一个侍从便问:“姬青在哪里?”

“还是承昶想得周到。”姜仰泽略带着些歉意说道,“本侯怎会去谋害太子殿下呢?是以方才竟一时没想到府中饮食很有可能被人做了手脚,只一心想着要抓外贼。”

“虽然我确是在太子身旁,但是——”梁嘉楠急急说到这里,却忽然心中一阵清明,忙说道:“侯爷,其间并不只有小人接近过太子。”

“这么说,你是不知道了?”

专注地看着面色灰败毫无知觉的太子,许天衣又痛又气,正暗自出神间,却听到前厅中传来一阵争执声。她修眉一蹙,向檐下的侍从道:“太子殿下正躺着,是谁如此无礼、在外大呼小叫?”

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anshu1ou纪雨笙知道,不管背地里是怎么回事,明面上的礼数却万万少不得。只是要她就这么服软,却又咽不下这口气。

“太子殿下不是向来疼爱幼弟吗?他别是仗着自己伴读的身份,硬凑了上去吧?”

见梁嘉楠没有现他的异样,姬扬自在了一些。却又想到那天姬青说的,要他不要同梁嘉楠往来太密的话。他知道姬青决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但是,这样的要求……

不要多想,那些都是女变男的家伙!是可以无视的天雷!只要不去看不去想,他们就是不存在的!

可惜都是男的。甚至连侍立的仆从,也都是清秀干净的童子。

梁无射也不奇怪:“大约是枫姑还没来得及同你说吧,我也是今日一早才收到的。”

在女儿与儿子的安抚追问下,莫之问却还是哭个不停。眼泪很快便将梁嘉楠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看着十分惊心。

她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决明却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便答道:“许家二老仍是闭门不出,除了时节下会去拜访几家较常走动的亲戚外,其余人等一概不见。”

“咦?不是向来都这样么?”

姬青也知道这个借口并不高明,但在没有得到姬云飞的授意之前,有些事她不能向姬扬提起。况且,这是他国之事,姬扬知之无宜不说,以他的性子,还有可能露出什么来,反而引来不必要的变数。

他的声音很低,姬扬却听得清清楚楚,当即问道:“过瘾?那你说要多少人才过瘾?”

“如此,便劳烦你了。”姜承昶道过谢,命宫女与她同去太医院取药。

“怎么,高贵的殿下要同我这小民动手不成?来呀!”

“我这是带领你们走出邪路!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成何体统?男人不想着建功立业,为国为民,反而妖妖娆娆地打扮起来,实在是奇耻大辱!”

既如此,起身后本该神清气才对,但梁嘉楠却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被压了什么重物,不断地在胸前按碾,又涨又闷,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众人正忙着招呼使臣,他的动静并不大,所以除了身边几个人闻声回头之外,并没有引来别人注目。这让梁嘉楠更加恼火:穿越人不要说喝酒吟诗,就连走路吃饭都会招来别人“此子非凡人也”的赞叹,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透明?都大喊大叫了还是没人来捧场?

梁嘉楠看完了这一边,便将目光往对面移去。

“我家小弟闹起来顶得上别家两个的,幸好最近那股闹腾劲儿消了不少。想来该是入宫后心里明白过来了——嗯,说来谢谢你在宫里照顾他。”梁修竹微笑道。

梁修竹原本是坐着马车来的,刚刚让下人回府告诉莫之问,梁嘉楠会晚一点再回府,车也一并驾走了。一行三人便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已转过了几条街。

半夏只当他年纪尚小,又曾听过他往日挑皮捣蛋的名头,也不觉得他举止突兀奇怪。况且,若说要教训他劝他收敛一些,这些事自有他的长辈在,轮不到自己管。是以只说了一句“又调皮了”,便不再追究。

这间陈设华美精致的宫舍,正是姜承昶的所居的宁泉宫。

“枫姑姑不让我在睡前吃点心。”小皇子一张粉嘟嘟的小脸皱成了小笼包状:“她说这样不好,我求了她好多次都没用。早前……早前我还为这事儿偷偷哭过,当然,现在没哭了。”小皇子烦恼地说道:“这是我最伤心的事情。”

姜承景先是亲切地问候了梁嘉楠,对他只身入宫陪伴太子的行为给予了极高的赞赏与评价。接下来要求他再接再励,一颗忠心满腔热血,一心一意做好本职工作,好好陪伴小皇子……

但梁嘉楠却是个例外。

畅想美好未来以至激动过度夜间失眠的梁嘉楠,第二天一早是被半夏叫醒的。

她们都穿得很简洁,样式虽有不同,风格却是一样的利落。式也只有两种:要么梳髻,要么扎马尾,什么步摇金钗耳环项链手镯统统的没有,连宫里的人也是。枫姑似乎因为品级较高,在额上饰了抹额,其他的都是一水儿的长袍窄袖,头拢在顶心打一条辫子,想来是为了干活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