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山洞内却已然修葺一新。只见入得洞口,左边三丈开外,却有一小竹楼。而且是个吊脚楼。楼下由六根一人双手合抱之粗的约三尺高的树桩撑着,十分稳固。看那竹子泛青,定是刚建不久。小楼虽然不是很大,细细数来,居然也有五间之多。而楼下却是溪水潺潺。

即便是第一次来,却在牛阳城生活了十六年。

大厅里面三个人。

“咦?楠楠,过来啊,来来这是张伯父啊,记不得了?昨天我们才刚刚到呢嗯?”林虚子看见小家伙那个神态,以为是欠生(陌生),伸出右手招呼小家伙过来。哪知小家伙庇股往后一撅,却是想有后退之意,两个小手卷着衣角,两眼直直看着林虚子。楞是不过来。林虚子心里大为迷惑,正待起身过去拉他。却听杨震天哈哈大笑,林虚子回头一看,却见杨震天一边笑一边用手指着林虚子的脸,另一手却在他自己脸上做捋胡须的模样。林虚子顿时左手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也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林虚子脸上的胡子没了!此刻却是一个和杨震天一般年龄的中年人,虽着装没变,却是剑眉高鼻,目光如电,气质高雅,玉树临风的一个美男子!你说小湘楠还认得才怪。

宅院很大。两个带刀的侍卫正立在大门外。

林虚子先看见的是一道冷光正迎面扑来,双目顿时有寒风划过的味道,想要流泪的味道。右脸太阳**的汗毛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厉风正在侵入,破空的尖啸充斥着耳根,瞬间就要穿透自己的神经中枢;而左边的脖子,更是清晰地感受到死神是怎样一点点地盘剥生命;更可怕的是,背脊似乎已经要开始享受死神的抚摸,而且上下都是死亡之气;而陈天佑却是将他仅有的一点希望都给破灭了,森森剑气似乎正在撕开自己的头颅。余下的就只是死亡!

楚大先生脸色微变,陡地吹灭油灯,然后探出窗外,借着蒙蒙月光,分明在对面麦田里有一黑衣人,正朝这边张望着。似乎已看到楚大先生现了他,转身即向西边飞身掠去,身法极快。

经常光顾“醉花楼”的三教九流不论文人雅士、江湖豪杰或地痞小三之者能知道花娘背景的人却不多。而花娘这个名字只是江湖上叫出来的。她的真名、打哪儿来却无人知晓。当然,这对来“醉花楼”消遣的人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快活。而“醉花楼”就是能比“怡红院”让他们快活十倍的地方。

轻风拂来,掀起麦浪一波又一波。金色的麦子,金色的阳光。

幸好没有看见。幸好昨天只看见一条影子从头顶一闪而过,就消失在衙门内没了动静。若不是今早楷爷吩咐到客房送洗脸水,还真不知道有十二个客人!

“嘿……大家安静……”

“爹爹,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教我写字呀?”小姑娘一边磨一边问白衣人,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白衣人的脸。想必白衣人就是她爹爹。

小姑娘正是楷爷的宝贝千金朱灵儿。而那个女人正是她娘亲“桃花夫人”。

“嗯,是啊是啊,灵儿舞得很好,不愧是爹爹和娘的聪明女儿啊……”

“嘻嘻……嗯,娘不会骗灵儿……那…那娘亲下灵儿……”小姑娘弯着腰,侧着身子,把个小脸就凑到“桃花夫人”跟前。

“哈哈……赶紧先进去洗把脸吧,这么多汗,你叫娘怎么亲啊……”桃花夫弯下腰,用手拭着小姑娘额头,不禁被逗得哈哈大笑。

“哼—,不亲不亲……”居然小嘴一嘟,大眼一翻,斜了娘亲一眼。然后丢下小竹剑,右手一扬,拨开娘亲的手,转身就朝屋内跑去,一对小辮却似两只蝴蝶飞舞。

“我等爹爹回来教我写字……哼——”居然还耍小脾气啦。

“桃花夫人”弯腰拾起小剑,嘴角微微一笑,摇摇头,转身莲步轻移,也向屋内行去。远远就听得屋子里传来一阵铁盆敲碰之声,接着就“哗”地倒水声……

花园一墙之隔,就是竹林。五丈左右的竹林之外,就是令人胆颤心惊的“碎骨崖”。这悬崖绝壁绝壁之处是飞鸟都不会呆的地方,当然就不会有人来,朱府大院就更不会。

而此时在崖边的岩石上,却坐着一个人。

一个年青人。二十五六。白衣,白褂。星目皓齿。皮肤白净,面目红润,手指修长。

手中一把剑。

“莫问”剑。

正是冷凌枫。

自己清楚地记得在这里已经坐了最少八年。从楷爷搬进来以后几乎天天都会到这里坐坐,因为除了这里,实在想不到个好去处。

做楷爷的侍卫简直是单调和枯燥极了。每天几乎都是无所事事。前几年楷爷经常出门,还会带上自己出去走走,以后就很少出门了。所以自己就天天呆在这个空荡的大院里。

即使和楷爷生活在一起,自己却是单独在一边屋子。连吃饭就是自己一个人吃。哪怕楷爷无数次让朱灵儿过来叫自己一起吃饭。却是从来没去过。记忆中,这一辈子就只和爹在一起吃饭。

每天除了疯狂的练习爹传给自己的剑法和自己创的两式刀法外,大部分时间就是坐在这个悬崖边上呆,一坐就是到天黑,甚至深夜。自己庇股下那块尖石都已经变成圆的了。

已经习惯一个人的日子。习惯于一个人独处。没有人打扰,自己就可以想爹。这一辈子中,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爹重要。

每天一个人独处,却不寂寞。因为每天都能听见从围墙里面传来朱灵儿剑碰在树枝上的声音,和她练剑时的大叫声。而且,还能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能勾人魂魄的声音。他听得出有这种声音的女人一定很美。自己有很多次想探过围墙看看,却最终没有。一次也没有。他知道是楷爷的夫人。自己却是从没见过夫人,哪怕一次,也没有。

右手握剑。睡觉时剑都从来没离开过手。因为爹说过,剑就是剑客的生命,剑不在了,生命也就不存在了,即使你还活着。

左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悬崖对面,十丈开外,就是大山,上面就是少室山。

虽然有阳光。风却很大。

“扑楞”一物从脚下的悬壁下飞出,度极快。

冷凌枫一惊,定睛一看,却现是一只蝙蝠。正往崖下飞去。

当下并不在意。

却又突然眼中光亮一闪。

大白天哪来的蝙蝠?在这里坐了几年都没碰到过这种怪事。

蝙蝠应该在夜间行动才对。而且这光溜溜的地方别说有树,连根草也没有。蝙蝠何来?难道?……

当下白褂一撩,探头往下一瞅,呃…除了深不见底的悬崖外,再也看不见任何有生命的东西。

“咦?奇怪……”

回头四周看了看,却是足尖轻点,左手石板上一撑,人就沿着崖壁叟叟而下,右手仗剑,双足和左手贴着山壁,犹如一只壁虎,在石壁上飞快爬行,一点儿声息也没有!

待下得三丈,就看见左边一个凹位,立即穿行而去,扶凹位定住身形。就看见右顶上角处有碗口大的洞,这种小洞是司空见惯。

莫不成蝙蝠是从这里飞出来?听师父说起过,蝙蝠若不在树上休憩,那就只有一个地方,就是山洞,而且很深很大的山洞。可这个洞只有碗口大而已。当下铮地一声,抽出“莫问”剑,当空一划,就一剑朝洞口边缘斩去。“哗”地一声,却是砍掉半边岩石,就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来,探头往里一望,却是黑乎乎一片,除了一股阴冷的劲风吹来以外,什么也看不见,隐有叮当的滴水声从里面似乎很远的地方传来。当下抽身下来,探出身子,朝左边远处望去。却又看见五丈开外的崖壁上似乎也有个这样的凹位。立即一提气,噌噌几窜,霎时就来到离那一尺开外的地方。果然有个凹位,而且有个大石板露出一角。当下一收身,人便落在石板上,落地无声。才现石板足有一丈长宽。心中甚是奇怪。于是衣衫轻撩,右脚半跪,府下身子,探头向下望去。一时间差点没返过气来!

石板下面居然有个两丈宽左右的平台,而平台里面却是一道石门,门正敞开。赫然现门内就是一屋子!当下大吃一惊!凝神静气,大气也不敢出。

因为里面居然有人!

一个光着身子的人!

正坐在一个密闭而透明的什物内,里面白气缭绕。

那人正在里面双手开合,时而立掌转腕,时而双掌托天,却是猛然现双手居然一下变得通红,一下又恢复正常,然后又变得通红,如此循环。冷凌枫看得触目惊心!就知道此地不仅有人,而且正在练功,看那双手之变化,定是一门极其邪门的功夫,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功夫。只是这里太高,冷凌枫却看不到那人面目。当下慢慢地将身子努力向下伸展,又怕惊到那人而现自己,是为极其小心。待下来半尺,终于看那人面目。只见那人双目紧闭。手掌红时面色通红,但却牙关紧咬,浓眉深锁,似乎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黄豆般的汗滴正从额头淌下。

虽然那人光着身子,里面白雾缭绕,但冷凌枫看着十分眼熟。再看得仔细,认出赫然竞是楷爷!

顿时一个激凌。屏住气息,慢慢收起身子,轻轻朝右边慢慢滑了过去,待滑得一丈开外,右脚一点,猛的窜起,如箭般向崖顶射去。落到刚刚自己坐的地方,却又身形一展,向围墙内飞掠而去,转眼就来到自己房间。

居然是楷爷!

冷凌枫躺在床铺的竹席上,眼睛死死地盯住屋顶。尤自听见自己的心正砰砰的跳,隐隐还听得见从第六间竹屋传来朱灵儿和她娘亲的谈笑声。

简直太可怕了。冷凌枫再也无法平静。

自己跟在楷爷身边这么多年,却不知道楷爷会武功!而且一定是高手。

才现原来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这个县太爷。只记得爹当年还在刑部的时候,自己那时五岁,就经常看见爹和楷爷一起聊天喝酒,十分要好。只记得那时爹称他为九爷,其余的爹却是从没谈起过,更没谈起过楷爷会武功。而自己也没见过楷爷在任何地方有显示出有武功的样子。

没想到今天无意中现这个秘密。谁也不会想到那个悬崖绝壁之下居然还有屋子!而楷爷还在那屋子练着一种奇怪武功!

谜一样的楷爷!的确得重新认识自己这个“主人”。简直太神秘。背后到底是否还有其他鲜为人知的秘密?

冷凌枫一阵胡思乱想,没一点儿头绪。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