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水池里的自来水迅速漫过脚面,继而是小腿,扒在门框上的那一串“豆芽”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体力不支的征兆,挣扎着想冒出水面多弄到一点氧气却始终未能如愿。

它缓慢地动了动,在顾浅调转过手电筒后就又安静了。

只差那么一点,她的骨头就要跟旁边的大理石板一样被砸得粉碎。

“啊”对方也不回避她的问题,努力把自己调整到一个尽可能不会碰到伤处的姿势,有点困难地回答道,“偶尔会遇到你们这样的”

忽然,顾浅扫过去的视线停留在角落里的一样东西上。出于某种说不出的直觉,她屏住呼吸,缓缓直起腰来。

清澈的泳池里水波荡漾,在水中纵情声色的男女这时候虽大多都不失好奇地望着这边,却不难看出之前是在你泼我我也捧水地嬉闹着。

严丝合缝,连半点逃跑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他表面上作为谈判的代表来到被作为大本营的gf农场,事先就预料到了自己可能面临的结果有两种。

那是一辆卡车。

他两股战战,连大气都不敢出如果此时此刻能给这“生分”加上一份期限,他希望是一万年。

“十有,”顾浅附和了句,“你看他的样子就懂了。”

人类身上最吸引鬼族的无非就是他们的脑子,哪怕是王公贵族,最梦寐以求的珍馐也都是这一块。鬼们轰地一下炸了锅,跑在最前头的两只更是你挤我撞地往上赶,谁也没发现提出这主意的队长反是留了个心眼地后退半步,只等着它们都搞定了自己吃现成的。

童谣“”

童谣的把柄还捏在他们手里,自个儿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做,眼见得是真没人反对了,也只得闷闷地答道

顾浅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都是一根绳上绑着的蚂蚱了还想往哪儿跑,去开门。”

失重感袭来之际,男孩更是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他只觉自己身体霍然一沉,嘴里还是“啊啊啊啊啊”地叫个没完。直到季晋华终于忍受不住这魔音灌脑,掏着耳朵让这熊孩子小点声。

“我来这个世界就是跟着来,”杨桃理所当然地说,“走肯定是要跟我浅姐走的。”

“我猜,”它道,“列乌维斯已经死了。”

顾浅“”

猛然察觉到什么动静,她呼吸一顿,径直向正对面冲去。

哦草。

它的种种表现已经充分佐证了顾浅的猜想。

杨桃松了口气,但还是捏着把汗。

说是森林,又不像她以前认识的森林。树木都丑得各有千秋,越往里越是黑黢黢一片,给人一种深处会潜伏着什么的预感。

栏杆间的宽窄都差不多,她随便挑了挨着的两根,双手各握住一边,用力往反方向拉去

小丑立马哀嚎出声,发青的脸色彻底涨红了,“你你你”

它感受不到厚实鳞片外的触感,却隐约听见了皮靴踏过上面时带起的细微声响。利维坦有所感应似的转过眼珠,看向鼻梁正中。

顾浅慢慢低下头,这一段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看不清楚自己刚才到底踢到了什么。这下试探着又用鞋尖去碰了碰,只感觉那是个方方正正的木质硬物。

下一瞬,前所未有的轰然之声让一切嘈杂都陷入了死寂。

密室不大,撑死五六平方米,空空荡荡,只有中间摆着一张桌子。

“我们部族流传着一个传说。”它吞咽了下,结结巴巴地招认道,“当有一天鱼群离开,寒冬降临,它就要醒了。”

鱼人“嗷嗷嗷嗷嗷嗷”

她的视线转向不远处的那扇大门。

女人目光扫过她俩,笑了一下,“跟我走就行。”

她无奈地弯腰捡起那枚硬币,杨桃扑哧一乐,“至少猜的是对的。”

然后,她松开了手。

跟张保这儿的收获相比,大副那边就寒碜得多了。

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盒盖花落,摆在正中央的是一只纯黑的电子表。

“没错,就是这样,”小丑望向他们,满怀恶意地嬉笑道,“那上面的数字,是你们还能存活的时间。”

据说那辆肇事卡车得负车祸的全责,它突然变道,直接撞歪了人家好好开在路上的私家车。这还没刹住,就这么一辆接着一辆地撞上,幸而车主们都没受什么大伤,可等他们气势汹汹地要去责问罪魁祸首时,却见到了更诡异的景象。

母体的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呜呜呜呜呜”

你他妈有本事倒是先把瓶子取了再问啊

“还是听不清啊。”

顾浅摇摇头,充满遗憾地耸耸肩,“那你就继续在上面挂着吧。”

金合欢母体“”

短暂的沉寂过后,她嘴里冒出叽里呱啦的一串来,只可惜都被塑料瓶底给堵了回去,不然那一连串国骂足以使人惊讶新人类骂人的方式居然这么接地气。

此时此刻,这母体正以五花大绑的姿势被倒吊在紧挨着天花板的消防管道上,捆的是严严实实。绑她的不是别的,正是她自个儿那肉藤般的触手。顾浅把站台上的那排座位拖过来,垫高后硬是给它们打了好几个死结,这下任金合欢母体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解得开了。

严拯搁旁边看了半天,这时候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口好奇起顾浅这么做的意图。

“这”

顾浅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她问,“那些怪物为什么把没吃完的尸体挂在管道上”

严拯一时真被问住了,他愣了半天,忽的灵光一现反应过来。他原本冷汗就浸得后背衣服透湿,这下更是被自己那可怕的猜想惊悚得只觉一阵阵发凉,“难道说”

顾浅挑眉,肯定了他的想法。

“没错。”

十有就是在等她来,以母体喜欢的方式把食物敬献给母体。

既然金合欢母体爱这么干,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好了。

更何况要杀死这些新人类实在是太麻烦,那些不易再次生长的藤叶是一码事,身上的伤口又是另一码事。方才搏斗时刀刃也曾划破金合欢母体的表皮,顾浅亲眼看着它就跟怪婴的一样在眨眼间愈合得完好如初,鬼知道这愈合能力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