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和齐王见礼。想起白铁绎之事,心中十分沉重,天幸齐王已经到了小固城,可以不愁国家无主。要对抗东关,我们可以从小固城开始,重整旧山河。

他如此胸襟,我听得十分感愧,对他长礼为谢。可事关军法,我一个处置不公,今后怎么取信众将士?于是还是坚持说:“军中规矩切不能乱,我伤了杨将军,务必处置。”说着刷刷两下,在自己肩膀上各刺一刀。

我深深吸口寒气,平静地开口了:“纽录,我杀了我们的孩子,可你们的人杀了白国无数百姓。身在敌国,你我无话可说。你要保全你丈夫,就解除包围,让我们走。”

严昊见我看他,忽然嗤嗤笑了起来,十分快意的样子,柔声说:“赵墨,你没想到吧?会这么收场。”

我无法保留对他最初的敬仰,但不能忘记童年的一切。现在,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护卫他留下的这个国家。

我和他沉默地对视一会,他忽然打了个哆嗦,就想逃开我的视线。

或者,我出兵勤王,让白见翔赶紧派人迎接最靠近的宗室亲王到小固城,一旦有变——另立君王?起码,我可以挑选一个比较好合作的亲王,一起对抗东关王。

安德烈眼看两人你瞧我我瞧你,俨然情意绵绵的样子,干笑一声:“你们要亲热,这一路有的是时间,反正你们两个谁也走不掉,慌什么?现在先说正事!”

安德烈迟疑着看了他一会,说:“我听到你和白小姐说什么千年前的事情,你先告诉我,你们到底来这里干什么,你们遇到过什么?”

不料白翦翦愁眉苦脸叹了口气:“这倒不一定。我有点担心……那时我对你说,这是千年前的事情了,不是你我。嗯……我能感觉到安德烈一听这话就死死盯着我们瞧……难道他跟金匣书和西丹帝国也有什么瓜葛?我还真怕他追过来。”

安德烈脸色微微青,干咳着不好直接阻止他。赵登峰见他神色不妥,一边唏嘘感叹一边翻来覆去用力摸啊摸,差点手都磨破皮了,也没觉察有什么不对。心里不禁疑惑:刚才白翦翦到底是什么意思?九转龙纹印要是没问题,为什么安德烈会有些心虚似的?

安德烈操着俄语和众人一解释,顿时全体人都沸腾了。赵登峰看在眼中,暗叫可惜。如果有现,这些都是白朝文物,被考察队先弄出来就没法送交回国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两人也没有在异国他乡挖出老祖宗遗物的能力,这事还只能便宜了安德烈,只求能看看塔中的地宫就已经不错。

赵登峰一喜,随即有些诧异。因为金匣书后面部分语言复杂,又缺乏史料和实物佐证,基本上两人早就不抱直接破译的希望了。白翦翦这部分译稿倒是怎么弄出来的?

赵登峰只是苦笑,忽然指着那风暴中模模糊糊的白色敖包,低声说:“你看。”

赵登峰苦笑起来:“逃命?这种蒙古气旋的风可以到达3o米秒,而且它是跑直线的,咱们只怕跑到半路就被掀翻了,直接沙葬……”

他凑得很近,白翦翦觉得耳朵麻痒痒的,忍不住一缩,干脆就坐了起来,轻咳一声:“我在看白史对小固城的地理描述。我们不能这么盲目找下去了,还是要结合地图和古籍描写的地形地貌一起推断。”

赵登峰轻轻碰触着桌上的残余物:“也许,它已经传达到了该传达的信息,让我们来到这里,让你想起一些小固城的事情。任务完成,所以消失了。”

白翦翦点头说:“这就对了,你说她为何是东西向皇陵?而且墓中多彩绘而少石刻,那可是东关墓葬的典型特征。我真的疑心,这个崇文公主墓是东关人为白见翔修筑的。可见白见翔要么活到亡国之后,要么死于国破之际。”说到后来,声音慢慢低沉下去。

不等她说完,我侧头亲她嘴唇,含含糊糊柔声说:“只此一次,决不再犯……”

不知不觉星月渐稀,宾客渐渐散去。我脚步微醺,走向我的洞房花烛。

小固城现在有四万兵马,都是白见翔利用当地一点驻军的底子,慢慢召集得到。再一步步修建城池,终于形成一些规模。这个兵城是她三年心血所聚,可以说指挥如意,众将士以她为天地君上。如今我这么突兀插手,要让众人服气,就算我有泰州大捷的功劳,只怕也不容易。

但真的陪着白见翔在小固城走了一圈之后,我有些震惊。平生第一次,我承认,这个娇弱纤细的帝室女子其实聪明强韧,极有远见。

小固城在极北之地,地势绝远,东关人一时顾不过来。如果方逸柳不能对抗东关,云州泰州失陷,下一步势必京师难保。那么依靠小固城的屯兵,尚可延续生息。甚至召集各路兵马和王公势力,兵出东北,袭击东关王。

大概太痛苦的缘故。那次重伤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醒来,在不死不活之间挣扎。我不断告诉自己,绝对没有做错,战争中容不得丝毫多余的情分。但我还是每一夜都有噩梦。

赵行简这次爽快答应。赵登峰跟着他往书房走,不知道怎么的,心跳有些加。也许是对这个拓片想了好一阵子,反倒有点紧张了。

赵行简黑红的脸一下子涨成了大枣似的,结结巴巴地说:“总之……总之……不能给你看了。”

能有这个力量遮盖一切的人,大概只有宣宗皇帝白铁绎了。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东关王女双眸黑沉沉地,似喜似悲,忽然道:“赵郎,原来你也不是全不顾我。呵呵,虽然是为了孩儿,我、我也欢喜得很了…不过,如果我不走呢?你还炸不炸水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