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向前踱了半步,掉头对覃小贝说:“哪家公子,出手如此豪阔,老夫佩服。不如这样,花魁名头由你拿去,下来老夫再出一万两黄金,公子卖个人情,将品思思转让给老夫。”老头说话中气十足,沉稳大气,说一万两黄金就象说丢两铜钱一样随便。

喊价即将开始的时候,覃小贝她们包厢的左边,原本一直空着的包厢,过来坐下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气派老头,头戴瓜皮富贵帽,身穿酱色老爷袍,脚踏麂皮短靴,指戴硕大暗绿玛瑙,一望便知是官贵之人。身后跟着四个随从,其中一名是四十左右的瘦高男子,目如鹰隼,狠狠向覃小贝这边望了几眼,让兴头上的覃小贝突感一股凉意。

掌声,锣鼓声,从一楼后面转出四个戴帽拖巾,分穿绛紫蓝绿的帅哥,风度翩翩分别坐入中间两个包厢中。想必这便是闻名已久的南京城“四大文青”了。果果在后面指点着介绍:“穿绛色衣服的是排名第四的曹锐,紫色衣服的是第三潘长知,蓝色衣服的是去年的文状元傅君博,穿绿色衣服的是文青之首袁干袁公子。”

这就是所谓的爱吗?王子默不知道。王子默已经知道。

有机会。但那需要时间。南山皓闭目沉默算做回答。即使是一个天才,从一段到九段,也需要漫长时间和无数鏖战细细的打磨。一旬之内,能够掌握“蜀山诀”心法和全部五禽戏拳法,已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奢想在明天就打败剑拳俱佳的大高手王子默,那简直就是天理不容了。

这个问题大家都觉得问得多此一举。

自己打不过,不等于别人打不过。果果马上想到了王子默。但王子默作为神一般的高手存在,果果根本没有信心和可能请得动他,让他去和覃小贝比武。那么虎头,就成了实际可能的最佳人选。

覃小贝点头,随即将刚才的招式从头到尾重做了一遍。果果本来只记了个三招两式,看着覃小贝重做一遍,顺带记起了七七八八。

南山皓点点头,含糊在道了声:“好,有师傅在,你哪里会走火入魔。”

旁边的果果凑过来,只瞥了一眼便觉得眼晕,这许多字,认一遍脑仁都疼,还要将什么“七经八脉”、“三百六十穴位”名字统统记住,还有它们的位置和走向,只有神仙才能办到吧——老头你干脆直说“滚蛋”得了。果果气得怒目圆睁,却又不敢骂出声。出门前郡主格外交待,对待南老师要象对待王爷一样恭敬客气。还和王爷的规格待遇比,这丑老头,他配吗?!

“郡主——号外啊,喜事啊!南老头好了的癣莫明其妙,突然复发了!发的比前两日的还要狠!老头痒的在床上直打滚,让小童烧了滚烫的水浇上去,皮都快烫熟了,还止不住痒。一个劲催我要汤药呢。”

“向天傲走了,不是还有个南山皓吗?你马上通知南山皓去!”覃小贝下了决心事,就想马上去做。

“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全部抓住?”

“郡主休得惊慌!王子默来也!”

怎么这么巧,机敏的覃小贝多了一丝警惕。

覃小贝过去,踏蹬上马。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比肩而立。

面,貌之美也;首,发之美也;面首,美男子也。此词由南朝刘宋王朝前废帝发明,专指被女人玩弄的男庞。

果果急得跳脚,覃小贝也心下焦灼,不知王子默是何打算。正待开口,对面王子默将茶杯举轻若重“啪”地放下,竟压住全场所有的嘈声。

踏青会如何变成了选美会,覃小贝正在思想,听见徐筝点将,还要自己当场为公子们比诗出题,垂目望见桌上红红的苹果,随口说道:“苹果。”

骑在马上,覃小贝顿时视野开阔,仿佛自身也高大了许多。白马王子如此和善亲近,使她信心暴涨。

刘总管追究罪魁祸首,发现一切源自果果自作主动的偷药行动。果果受到停发三月月钱的惩罚,悲伤得痛心疾首,食不知味。直到两天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果果给覃小贝抱回十几本大鸣朝当红小说,覃小贝欢喜异常,特别打赏给果果三两碎银。果果喜出望外,小脸上又重显笑容,并指天跺地地发誓,从今后她不再偷任何人的任何东西——除非是郡主指使。郡主就是指使她偷月亮,她也会立马搬梯子上树去摘。

“来,虎头,让姐姐抱抱。”覃小贝站起身,真心实意地说。

翻了几十页,竖排繁体字让覃小贝眼睛有点酸痛,放下书打个呵欠,从床上下来缓步踱到外屋来,视查一下柠檬树的进度,却发现切片的果果竟然不见了。平蝶站在果果刚才的位置,正一下一下机械地切着柠檬片。

“郡主,小的只认识平碟和嘉靖通宝几个字。”

覃小贝正恼火果果不顾礼仪的失态,定睛一看也吓了一跳,靠,原来那男孩就是下午打断偷听吓得自己没命狂逃的小人。

“姐姐莫要生气了,过些日子再派人出去寻寻,说不定还能寻些上好的黑美人……”

什么叫声?微弱而凄惨,叫得覃小贝头皮发麻,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果果。”听见郡主单独点自己的名字,果果精神一振,难不成郡主又要表扬我。

南京卷01醒来

自十二岁起,品思思便以三项特长著名于品香楼,叫响整个南京城。一是她的美貌,真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明艳不可方物,多少大爷客人排着队,五两银子只能见一个面,十两银子一起喝个茶,出到二十两以上,才能有福倾听品思思展歌喉吟唱一曲。品妈妈偏偏还把品思思吊到天上,十八年来只是卖艺不卖身,饶是这样,偏偏惹得更多的大爷飞蛾扑火般一拨拨前来,近两年品思思简直成了品妈妈的小型印钞机。

品思思的第二个特长呢,便是将一拨拨专程奔自己而来的男人再骂回去。品思思头脑灵活,口齿伶俐,一方面跟着私塾老师学了诗文琴曲,一方面跟在品妈妈身边,耳熏目染,将品妈妈的口技和骂技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与人辩起理来不管是正理歪理斜理没理,反正最后统统都是她有理;骂起人来,不带脏字地可以骂上一天一夜,带脏字的可以骂上三天三夜,由此被评为品香楼第一利嘴,得罪客人无数。有时言辞刻薄连品妈妈还不放过,若不是看在她貌美大红能挣钱的份上,品妈妈早五年就把她打折卖给街头卖炊饼的侏儒武大了。不过话说回来,品妈妈的宽容与忍耐今日终于收获了丰厚回报,一万两黄金啊,可以再起几座品香楼呢,下半辈子品妈妈的事业就是搞品牌连锁了。

品思思的第三个特长,是察言观色,洞察人心,尤其是男人们的心,谁对她有意,谁对她无情,真情几分,假意几两,只消一个照面三言两语,品思思就象有一把照妖镜般便将男人的心理照个明白透亮,全如脱了衣服一般。

现在覃小贝走过来玩花招,自然被一眼识破。品思思直觉感到,这位女扮男装的“公子”,是这个屋里,不,是这个苑里,甚至是整个王府的重要且中心人物,自己命运的好坏直接操纵在她的手里——不过,她花这么大代价,将自己买来为了什么呢?她总有要有个动机吧,why?

“你还记得‘小肥羊’和‘百花舫’吗?我是‘贝贝熊’?”覃小贝盯着品思思的眼睛,说出暗语一样的话。

其实覃小贝还不死心,还很希望面前的品思思就是穿越过来的小姨。如果那样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百年孤独、百年知音啊,二人携手岂不要将大鸣朝玩个天翻地覆。所以她问出只有她和小姨知道的“暗语”:“小肥羊”是小姨最爱吃最爱去的饭店,新鲜羔羊肉能吃上六盘;“百花舫”是小姨自己开自己打理的花店,生意火得不行;“贝贝熊”是小姨对覃小贝的爱称(要知道,小姨可不认识朱贝儿,只认识覃小贝),还专门送给覃小贝全套的《贝贝熊》绘本图书。

覃小贝问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品思思,她多么希望品思思跳起来说:“贝贝熊,怎么你也穿到这儿了?你可要好好待小姨呀!”

品思思对视着覃小贝,这位“公子”长得还真俊,若是真的男子,自己或许就被“他”迷上了。她眨一下眼睛,对覃小贝说:“不用说前生后世,也不必编排故事。我知道你是好玩的人,思思一定会陪‘公子’玩个痛快。”

覃小贝那个绝望啊,最后一线线希望化成了黑暗无边的虚无。啊,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得,还要接着百年孤独,继续一个人生活在热闹的大鸣朝。

品思思看出覃小贝眼中的失望,忙着探问:“‘公子’啊,你若不为了和思思玩,买来思思又为了什么呢?”

是啊,买来如花似玉的品思思为什么呢?同样的钱,可以买一千个果果或平蝶了。覃小贝眼珠一转,马上又有了个主意,她把脸靠近品思思,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一字一字对她说:“我要把你送人,让你马上做别人的媳妇儿。不过你不要害怕,我要把你嫁给帅气无敌的——王公子!”

南京卷41冰糖菠萝

覃小贝就象一只跳进热锅里的蚂蚁,心思不宁,坐卧不安。想起师傅南山皓“曲不离口,拳不离手”的谆谆都导,开练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