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我发了狂地尖叫着,疯了似的撕碎目之所能及的所有照片!

我料想过原计划会失败,但我没想到居然会是因为这样荒唐无稽的理由而失败。如果我继续坚持要出去,说不定会让沈嘉烟起疑心,那我可就前功尽弃了,不过……

我笑笑抽出纸巾,揩去他眼角的泪,心里唾弃这弱智的烂俗剧情。这种三观不正的电影也能上映?就不怕教坏小朋友吗?导演编剧真是毫无社会公德心。

时间从不会因为人们的祈祷而停滞。在被沈嘉烟囚禁的第十天,我终于从愤恨委屈的巨大负面情绪中彻底走出来,重新拾回了理智。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沈嘉烟捂着嘴,漆黑的瞳仁微微失焦,他视线涣散,成串的眼泪从眼眶里掉落,一副承受不了打击,濒临崩溃的模样:“你怎么会想起来呢……我明明已经做得这么好了呀……我明明已经把你隔离到新环境了呀……你怎么可能还会想起来呢……怎么会呢……竟然被你全都想起来了……”

“叮咚——叮咚——”

我转过身给沈嘉烟掖被角的时候,余光瞥见他脸上、眼里的笑意全都凝固了,连身体也变得僵硬。我不敢多待,盯着地板努力维持平静地说了一句:“已经很晚了,你在床上睡吧,我去沙发。”

距离被沈嘉烟囚禁,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被解救后,我谎称动了一场小手术,重新回到了公司上班。两个月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沈嘉烟,也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连徐修奇和向昭旭也没来找过我。沈嘉烟就好像彻底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而我也已经慢慢从那场灾难带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再回想起被囚禁的荒诞时光,我觉得恍如隔世,充满了一种不真切感。

从老人一进屋,沈嘉烟就自觉起立,绷紧了身子站直,我好奇地瞥他一眼,他此时脸色灰败,眉宇间又有些倔强。

于是我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烦躁地转头,避开了嘴边的勺子。

“沈嘉烟你放开我!”我躺在床上拼命地挣扎,可仍旧无济于事,拷在我手上的手铐没有松动分毫。

他不说我都还没注意,而这一看,我发现他说话还是太客气了,这屋子岂止是有点乱啊……吃剩了的餐盒就那么随意敞开着放在桌上,大大小小的油渍在桌面上随处可见,用过的纸巾被揉成团散落得到处都是,桌脚或倒或立地堆了十几二十个酒瓶子,红的白的都有。我还看见墙角滚落了一个白色药瓶,从里头洒了不少白色药片,但愿那些不是头孢片,不然头孢配酒,我还真怕他说走就走。

我出神地想回着,愣在门前一动不动。好不容易把我劝过来的徐修奇此时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他有些按捺不住兴奋地敲了敲门。

徐修奇闻言古怪地瞥了我一眼,他表情跟不小心吃了只苍蝇似的:“你跟我在这儿装什么装,我跟你说,你这点儿伎俩也就骗骗嘉烟,对我没用,别他妈拿乔还那上瘾了。”

我早该知道。

沈嘉烟的最后一句话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声音很轻,却阴寒至极,让[我]觉得如坠冰窖,[我]僵硬地转动眼珠看他,[我]看得分明,他的眼眸里也含满了痛苦扭曲的情愫,可与此同时,那里头也跃动着畸形而病态的兴奋,像是明知道会伤害自己,却仍旧不管不顾地把泛痒的伤口抓至鲜血淋漓,沈嘉烟不肯放过[我],也不肯放过他自己:“邢择,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真的很烂。我从一开始看出来了,你和以前所有骗我的卑鄙的人,没、有、任、何、不、同……都一样的,让我恶心。”

因为走了好多路,[我]已经累到无法摆出任何表情,所以在面对沈嘉烟时,[我]只是冷漠地站在原地,直视他。

经理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促狭地笑着问[我]是不是彻夜不归惹女朋友生气了?[我]只能无奈地笑着点点头。

……………………

[我]艰难地把视线从他的锁骨移开,看向地面:“我……我……我只是想问问,你明天可不可以早点回来?”

[我]赔笑着摇了摇头,为难地告诉经理自己和沈嘉烟并不熟,虽然是校友,但沈嘉烟都不一定听说自己的名字。

“冷静?冷静什么?”沈嘉烟倔强地看着[我],“我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不怪沈嘉烟这么不爽,平时因为[我]上班时间更早,又要做早饭,所以都会刻意把闹钟调早些。不过为了能让沈嘉烟多睡会儿,往往闹钟刚响[我]就会迅速伸手关掉,等饭做完了再轻轻把沈嘉烟喊醒,运气好时还能趁他刚睡醒犯迷糊时偷个香。现在沈嘉烟失眠整晚,将将入眠又被闹钟吵醒,尤其是在看到手机显示才六点五十,眼神凶狠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提刀杀人。

沈嘉烟也一定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这样同他讲话,他眼里转瞬即逝地掠过了一抹慌乱,下一秒,他又高傲地扬起尊贵的头颅,像以前做过的千百次那样,纵使理不直,气也壮:“我从来没有这样看待过你,都是你自己想多了!”

“嗯?”沈嘉烟歪头疑惑地看着[我]。

二十六

被训斥了一通的徐修奇尴尬地摸摸鼻子:“我这不也是担心你被人骗嘛……行行行,今天算我多嘴行了吧?你不喜欢他就最好……诶我说不对,你要是不喜欢他,你干嘛专门为了他回国,还给人买套房子啊?”

“奇怪……我这么高兴干嘛,明明是蠢得不能再蠢的幻想了,我怎么可能会真的跟他在一起,还结婚呢……”沈嘉烟本是有些嘲讽意味地评判着[我]蓝图,可当谈到“结婚”两个字时,他的眼神却变得柔软了些,像是想到了某样令人开心的事物般忍俊不禁:“……真蠢。”

那话里还透着一股浓浓的、奇异的安心感,就在我为之感到困惑时,我突然觉得后颈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视线一片天旋地转,而我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就是沈嘉烟狂热而病态的笑脸。

镜子中的沈嘉烟表情不断进行着细微的变换,突然,他像是无法忍受什么一样,大喊出声:“那是他骗我的!他喜欢我的……他喜欢我的……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

其二,关于沈嘉烟对我的隐瞒。沈嘉烟瞒着我的事情细想下来其实有许多。

“烟烟,”我谨慎地握住他单薄的肩膀,想要拉开他,“你、你能听见我讲话吗?你先站好,我们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