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的左袖中便藏着那银针,针尖早已插入一个很小的魔瓶,而瓶中正是那一小片蓝色。。。

可是大将军她看见了,爷的侍卫也看见了,爷自个儿却到哪里去了?

她怔了怔,心里不禁有些慌,难道昨夜自己在书房的举动,根本就没有瞒得过他?

她有些憋不住了,轻轻走过去,捧起茶杯,小声说:“再不喝,就凉了。”

她轻轻下了榻,拿出药钵药瓶,重又碾制了那绿色药粉,敷上他的伤处。将腿垫高了,再拉过薄毯替他盖好,只裸露着伤口。

从小院到书房,不过片刻功夫,到了书房,他下轿时却似乎更加困难,虽然太监们尽量抬得平稳,他的伤处毕竟还是受到了颠动。她自然又是心疼不已,不过,心疼的同时,却也有些庆幸,幸亏没让他拄杖走过来,否则不管有多少人扶,他也会再出一身虚汗的。

她听他这样说,心里不禁又害羞又好笑。害羞的是自己偷偷看他,竟又被他感觉到了。好笑的是他大概纠尽脑汁,也猜不到她那时为何在笑。不过,看他竟如此自我感觉良好,她也有些出乎意料,敢情谦谦君子的八贤王,对于自己的相貌,果然也是信心十足的。

于是她又取了药钵来,小心用烧酒擦净,再将策零的药丸碾成粉末,薄薄地撒了一层在他伤口上,暂不包扎,只将伤腿垫高些。做完这些,她便坐在他身边,轻轻替他揉抚着伤处周围。

他转回头,重又望着她,柔声问道:“你在我身边,有过无忧无虑的时候么?”

“不忙,等福晋醒了再去。”爷的这句吩咐倒叫太监愣了半天,敢情爷的腿伤竟然不如福晋的懒觉重要,爷啥时变得这么“惧内”了?

。。。。。。

他挣扎起身,想要避开,无奈伤腿难以支撑,再次跌倒。。。他痛苦地挣扎着,眼看那片荷塘就要将他埋葬。。。

“说不上派遣,只是大将军恰在两天后出发。”亲王背着手,又慢慢踱开了。

他微笑着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驻了那么一瞬,才放开她,转身出门,走入院中侍卫们的簇拥中。。。

“十四弟好性急,”亲王也随着呵呵笑道。“房子收好了也住不了几天,平日他们多半扎营在外,守京畿虽不如打仗,但仍需勤加操练。科尔沁那里,亦叫他们移驻南边近京畿处,以补不足。”

过了一会儿,他沉声问道:“你听见了么?这里边,我的心。。。”不等她答话,又将她的下巴一托,让她直视着他的眼。

爱的潮水无孔不入地漫进来了,他坚固的城堡依旧伫立,沙子一粒粒地离去,融化已为时不远。可是,他依然坚持着。。。

奥吉勒应了一声,赶紧出去牵马。亲王脸上露出微笑,缓缓步出帐来,接过奥吉勒递过来的马鞭缰绳,跃上马背,软靴轻叩马腹,宝驹便腾开四蹄,绝尘而去。。。

“亲王,”策零犹豫了一下,才说:“有些话,望亲王切莫怪罪。。。”

“小仙子。。。”他低低的梦呓,让她的手从瓶塞上缩了回去。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在摸索她的存在。

他哑然失笑,喘着气说:“什么药这种治法?倒叫人险些疼死。。。”

“不用怕,”他抬起头,下巴摩挲着她的发。“今夜,我有你。。。”

“神巫?”她吃了一惊,虽然早就知道黑山派爱搞法术,但还真不知会有什么神巫。“黑山派承继穆罕默德,怎么会有神巫?这不合他们的教义啊。”

克乌赛幽幽的目光扫过策零,慢慢将歌声收尾。舞姬们再次变换队形,如两扇花门般渐渐打开,现出一辆花车,车上铺着彩毯,上面竟立着一尊真人大小的玉像。

这就是黑山和卓达涅尔了吧,福晋在心中暗想,那一脸的大卷胡子,和身边的策零倒是很相似。达涅尔身后,是四个年轻人,都是王子打扮,应该是他的儿子们。黑山和卓到了近前,便率子行跪叩之礼。就在他们屈身下跪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那四个王子身后,有一位仙女,正在飘然下拜。。。

她在榻上坐下,微笑着答道:“知道了,这里没什么事,你们先下去吧。”

她点点头,侧过身去抱住了他。

多少个夜晚,她这样地注视着熟睡的他。多少次悸动,隐在了这柔和的面容之下。他平缓的呼吸,掩不住梦中深切的冀盼。不肯放弃的紧握,是他心底最深的不安。。。

她有些纳闷,不解地问:“这些日子,我不是一直很听话么?”

她直接下了地,站在**前没好气地抱怨道:“如何又拿我说笑?”

这个总让她心疼的男人。。。今夜的他,她感到了,那隐在他心底的。。。

“小仙子。。。”他心底一暖,急步过去,却触动伤处,不禁“呃哟”一声,弯腰扶住伤腿。

听到父王要派人去进贡,他毫不犹豫抢下了这个机会。千里迢迢过来,一来可以借机见一见克乌赛,二来他也很想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是如何地三头六臂,可以夺走他最珍爱的、天下无双的妹子。

“你太疼我了。。。”他叹了一口气,伸手示意她躺回自己身边来。

“胤禩。。。”她在心中呼唤着,眼前模糊了,感觉到他温暖的气息,他那两片柔软红润的唇瓣,即将含在她的唇齿之间。。。

她却又不自觉地摇着头,不对,不像,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这冒牌侍卫的所谓“失职”。说到底,扶他下马这种职责能是认真的么?叫哈桑抢先做了,再正常不过,人家哈桑才是他真正的贴身侍卫。

“不错,”廉亲王又望向策零。“大王子若是喜欢,这两匹马就算是本王的一点心意。”

“大王子,我先来和你比!”

这样的氛围中,她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是真正的王者,而不仅仅是宫殿里那个温润尊贵的男人。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她只是一个侧妃,在宫里给他柔情不就足够了吗?可他却要她见识到外面这些,或许,在他心中,他从来就没有仅仅把她当作一个身边伺候他的女人。

“走!”十四阿哥大手一挥,率先出帐去了。

“自然。”他抱了抱她,摸了摸她的长发,又嘱咐道:“你这会儿先歇着,午膳后跟我去巡营。”

“小仙子。。。”他睁开了眼。

“从快乐的峰巅,转瞬跌入痛苦深渊。。。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上挂了几颗泪珠。她转过身,对着水晶瓶,跪了下去,闭上眼,口中开始了阵阵咒语。。。

“这些日子旧伤确在时时困扰,白天事多只能忍着,夜里有你在身旁,我不需再忍。。。”

“不碍事。。。”他照常宽慰着,坐直身子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他被她这一拥,心里竟是酸软起来。今夜他终是没能瞒住,这个棘手的秘密,他该如何告诉她?

“怎么?知错了?”他欠起了身,懒懒靠在枕上端详着她。

好,一不做二不休,她一狠心,豁出去了。两眼一闭,一头往那墙上撞去。。。

什么阻碍都没有,她猛地一睁眼。。。

好失望!这边怎么也像是在**底下?不过,从**前垂下的流苏来看,这不是刚才那张**。

她回头看了看,自己另一半身子还在墙那边。管不了那么多,她一用力,整个人都爬了过来。

爬到**沿下,往外探头一看,这间卧室与刚才相差甚远。虽说也相当华丽,但没有帷幕分割,也毫无脂粉之气。。。

难道这是王子的房间?正想着,就听房门外有脚步声。

她吓得连忙缩回头,紧紧贴地趴在**底。

房门开了,先进来的那两个人,却没往屋里来,只是各自守在两扇门边。然后,她看到了。。。

慢慢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是那双多么熟悉的靴子!

那不均匀的步履,倾在她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而一旁点在地上的那支拐杖,戳进了她柔软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