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旻还在瞟她,半晌道:“你不就是不放心我么?”

更糟的是,天下士子听说老相被押,生死俄顷,立即鸡冻了,呼朋唤友,拉帮结派,冲击昆京各文司衙门,贡院、三司……并到都察院喊冤,闹得沸反盈天惊扰不休,各文司衙门官员们很多对此采取不闻不问放任态度,当摄政王派人去查问,便出来挥挥袖子赶人,摄政王的人一走,又回去蹲在炉火熊熊的官署里喝茶。

孟扶摇呆呆的抬起眼,问:“星辉那一击?”

“所以营地不能呆了。遍地都是敌人,我也不能通知属于我的人保护,那等于告诉轩辕晟谁是我的人,我们只能躲避。”

孟扶摇先是静静听着,听到小七去净身,脸色终于变了。

简雪站起身,肃然对宝座躬躬身,道:“简雪自从初选得见皇后,便觉得皇后雍容威仪,母仪天下,简雪不敢和皇后争位,所以自愿退让。”

……

“唉……”无可奈何的女声响起,半晌孟扶摇叹息道:“那便请王爷单独进来吧。”

孟扶摇也斯文敛衽,莺声沥沥:“妹妹之幸,有劳哥哥。”

孟扶摇走到门边,回头,认认真真问他:“喂,往萃芳斋怎么走?”

轩辕晟当年政变,一手主导皇位更替,生生将皇位继承人文懿太子夺位赐死,先立了文懿的幼弟八皇子为帝,大概还是嫌八皇子年龄大不好驾驭,没两年八皇子便暴毙,他又在宗室中选了个远支的病弱孩子,过继给八皇子为太子,扶上帝位,自此摄政王皇图永固,千秋万代,就是一实际的皇帝。

孟扶摇放下铜锣,含笑看着,轻轻抚了抚卖力表演的元宝大人的毛。

昨夜接到小七的报告,他差点没当场吐血,一脚将还在洋洋得意邀功的小七踢了个筋斗,当即狂奔出宫,连御驾都没摆,御马监里随便拉了匹马就连夜直奔谕山行宫,御马监的马和马鞍是分开保管的,他来不及等马鞍装上,一路疾驰,到行宫时大腿已经被磨破鲜血淋漓,他却根本没注意到,丢了缰绳便直奔华音阁。

云痕淡淡的笑起来。此时还能抽身而去,再呆下去,他怕连朋友都做不得。

“你说对了,”孟扶摇大笑,“在下一生最为崇敬的,便是贰臣!如今在下终于做了贰臣,着实心里痛快!”

然而现在孟扶摇站得远远,只在倒酒而已。

她,孟扶摇,被,压,了!

战南成想了很久,都觉得凭孟扶摇那种人,怎么可能设出如此草蛇灰线伏延千里的局?于是孟扶摇继续安稳,做她人缘极好的新番统领,白日里大营里混混日子,晚上回家琢磨害人。

两人回身,孟扶摇醉眼昏花还没说话,倒是那管家先微笑道:“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满身都是疮疤,也无所谓揭哪个。”宗越突然将茶杯一搁,问她,“我用雪莲泡着的那半个月魄之宝,你弄到哪里去了?”

那便罢了,谁叫你自己不肯看清楚。

孟扶摇立刻弹指神通将元宝大人弹开了出去,大骂:“丫的,从此以后你这个男滴也别想再睡我的床!”

那个“啥”字,破音如霹雳,风一般的卷过大殿,震得满殿宫灯齐齐跌落,烛火刹那一振又熄,殿中光线立时黝黯深沉,那些隐在暗处的层层帐幔,被风声惊动,轻轻飞起,恍如无数幢幢鬼影,在其中蠕动。

“你无故辱我公主清名,璇玑定不与你干休!”凤四皇子一拍案几,脖子上青筋绽起老高,连战南成都皱眉盯着孟扶摇,考虑要不要先把这个混世魔王给请出去,这小子太会惹事儿了。

然而也,摸不着。

所以孟扶摇今天看见宗越心一动,不怕死的问他,“蒙古大夫,真的不见那昀公子?人家可是为了你,连真武魁首的机会都让给我了。”

以孟扶摇的眼力,看得出那黑爪子在空中死力挣扎,拼命想要挣脱,然而无论如何也抵不过雅兰珠那诡异武器里的红色东西,最终被吸入缝隙中。

“嚓”一声微响,凤眼拳突,敲在古凌风腕脉上,古凌风再也想不到有人黑盒认|岤也能认这么准,五指一软,孟扶摇反手一捞,古凌风腕脉已在她掌中。

马车在微微摇晃,竹帘簌簌作响,那鲜绿的色泽,看来似乎犹有几分山林的绿意,那是干净的,清洁的气息,生于自然水土,享受日光雨露,然而那样的干净和清洁,自己此生已再不能拥有。

一根脆骨吐了出来,溅到那少年脸上,蹭了他一脸油腻。

“天煞生乱,烈王在长瀚山脉遇伏失踪……”

他们各自站在散发着臭气的黑暗的男女厕里,隔着一尺宽的距离,无声相视而笑。

“宫里的消息,娘娘安好,放心,王爷您一日不出现,皇上一日不会动她。”

他扬鞭,心里十分高兴佛莲拒绝他送入城的提议,这样他就可以早点赶去见孟扶摇。

孟扶摇看着那酒杯,想这墓室的设计者,是个玩心理战术的高手,从入口开始,处处都利用人性自我保护的心理,入口处的不祥童尸,墓道里的惊影撞壁连环机关,到得此刻,只要是能进到这里的盗墓贼,都绝对不会喝这酒,那么这最后一道门就永远也不会打开。

他燃烧着躺在沼泽中,突然用尽力气再次开始滚动,冲着那些四散逃开意图再次爬上战北野的身的蚂蚁,他用肌骨血肉燃起猛烈难熄的火焰,所经之处,巨蚁一片片的灭亡。

弯月如钩,将淡青的光芒投射在潭水的波心,波心里有隐约的水纹荡漾,一弯弯的掠开去。

孟扶摇可没体会到元宝大人的心理历程和悲壮牺牲,咧嘴一笑,将它往怀里一塞,“耗子,咱们要开始逃亡罗!”

雅室门口站着孟扶摇,抱胸挑眉看他,说,“生日快乐。”

“我爹是当朝从一品实职总督!封疆大吏!”李公子紫涨了脸皮,“本公子拔根毛都比你腰粗!”

他以前的人生,也是那样的月光,冷而高远的,不属于千帐灯火,不属于平凡岁月,不属于红尘温暖,他陷身权谋几回合,恩怨翻覆如指间沙流过,大梦醒来身是客。

“你这话听起来像个怨妇。”孟扶摇一推他,觉得手底肌肤灼热,不由红了脸,畏缩的向后一退退到窗边,窗户没关紧,一点星光洒进来,映亮长孙无极似笑非笑的唇角,脸色微微晕红,眼神却比星光还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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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越却道,“恭喜,阁下这回可以乘虚而入了。”

孟扶摇瞅他一眼,“我一向都好说话,有人背叛过我两次我都没计较。”

他们笑得十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