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盯着门口看什么呢?都看了这么半天了”,吴量觉着杨一善有些古怪。

阳春巷这边,杨一善病还未愈。

“三位有何贵干?”,那男子打量着李全开了口。

“你你胡说什么?”,李渔又气又急,“你在这等着,我去叫人打水来”。诚如她所言,他并不会损失什么,倒不如按她的话试试。

“李渔,你在这帮他看会儿羊,等他来了你再回府”。杨一善见李渔离地远远地不敢靠近,便猜他该是识破了,她不如干脆将他支开。等会儿下了山,她就说自己头晕不便骑马,到时候换了马车或是轿子,她便能在里头睡上一觉,这或许就能将李盛岩给换回来了。

两人没走多远,杨一善还真在个草丛里看见了只灰色的野兔,她有些激动,“兔子、兔子”,不由地喊了出来。

杨一善从库房里抱出两床新被子来,偷偷摸摸地送了上去。“等会儿你们姑娘能翻身了,帮她把被子换了”。

“杨一,上面是怎么回事”,吴量小声问了句。

“姑娘别慌,这是出什么事了?”,杨一善皱着眉头问了句。这姑娘喊得话实在是不吉利。

“我想着马行回程的车能不能从异乡安绕一绕,车夫们再帮我喊上两嗓子,就说我那能投宿便成。您这边拉过去的人,不论有没有在我那住下,我都给您四文一个。那些个不住的,您叫车夫再拉回马行来,也不费事”。杨一善当初把异乡安选在这,就打了这个算盘。

孙星给她倒了杯茶,还扣扣索索地抓了一碟底的点心。“杨老板今天怎么亲自来了?”,孙星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问道。

那孙母见了杨一善,忙上前去抓着她的手,连声道,“杨老板,你行行好,救救我儿”。杨一善皱着眉,觉着她这话毫无道理。一来她不是大夫,二来她也没这责任。好在孙家媳妇过来,将她婆婆给劝走了。陈师傅见了杨一善也忙过来问,“东家,药求到了吗?”。

“冒昧求见,还望王爷海涵。在下今日来是想同荣掌柜买一瓶续骨生肌的膏药。长安堂的大夫说,这膏药只有王府才有,我就厚着脸皮来了”。杨一善道明来意。

吴量请的是长安堂的卫大夫,他算是边城最擅治跌打损伤的大夫了。卫大夫仔细地将孙师傅浑身上下都看查了遍,又问他哪里疼哪里不疼。最后才斟酌着开口,“看情况应该是摔断了腿,胳膊被划了道口子,别的应该无碍”。

“差不多干透了,陈师傅心里应该有数。我早上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到了,我便不好再叫他们回去”。

秦府便是从前的杨府,想到这杨一善心里微微有些难受。她打量了下家塾里的布置,觉着十分眼生,一时间倒是没能分辨出这原是杨家的哪一处。她往外头看了眼,见着门口的芭蕉树才知道,这里原来是她家从前的访客厅。

吴量这会儿也没了睡意,瞪了她一眼,“你先去吃饭,我一会儿就去”。

李盛岩毫不遮掩,依旧盯着杨一善看。这样的雨天,她虽打着伞,但那张脸上还是带了些水汽,衬地人有些柔弱。红唇微抿,眼脸低垂,那浓密地睫毛忽地扑闪了下。李盛岩的心竟跟着一荡,仿若春风吹皱的湖水。他移不开眼,很想同她说说话,便开口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小跟班呢?”。

“没有。我同大哥商量了,要是明晚我爹还不回来,我们就去衙门报官去!”。孙星义愤填膺地道,“对了,年管事来是有什么事?”。

“对了姑娘,说起孙先生,今天倒是有桩怪事。我以前有个一起逃难的老乡,他当年卖身进了王府。我还是前年见过他一次,他今天也不知怎么找了过来”。

李渔低着头,一边琢磨一边开了口。“您被撞了之后,就变得很害怕。可是鼓点子催的急,您还是上去了”。这话半真半假,李渔可不敢说是他将人推上去的。

杨一善在心里把李盛岩骂了几百遍,她不知道这世子爷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一天到晚的瞎折腾个什么?

杨一善捏着眉心,搞不清楚眼前状况。觉着仿若在云端,飘摇不定。只听李渔在边上催着,“爷,赶紧上吧,来旺都快等不及了”。

杨一善在心里叹了口气,觉着小霸王实在是欺人太甚。虽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可她还是觉着惋惜,她不明白忠王那样的人,怎么就生养出这样一个儿子来,浪费了一副好皮囊。这班主也是可怜,不知是怎么惹着他了。

吴量在阳春巷吃了饭就连忙赶了过来,迎来送往地便用不着杨一善了。

“杨一你乐什么呢?”,年婶见她嚼着白面馒头还能笑成这样,不免要问上一句。

杨一善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心跳地厉害,她还是头一次离忠王这么近。杨一善忍不住偷看了忠王两眼,待忠王看向她的时候她又赶紧将目光收回,还忍不住红了脸。忠王见李盛岩这幅怯懦模样倒是笑出了声,杨一善听着,心都漏跳了一拍。

李盛岩见吴量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模样,倒是来了兴趣。招了招手,“李渔,你下去处理下”。

江行和杨一善同坐一辆马车,江行本来有些拘谨,毕竟除了主仆之分,还有男女之别。不过他见杨一善靠在车上闭了眼,倒是觉着自在了些。他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路上要多久,便低着头发呆。他想起早上走的时候,他娘抹了他一身的眼泪,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又想起他爹走时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那会儿有多疼。想着想着便流了泪,忙拿手擦了。

李盛岩捏着眉心,心中略有些慌乱,昨晚的事情有些离奇。他此刻敢断定后来的自己并不是自己。那是有人冒充自己?可王府守卫森严,怕是没几个人有这么大的本事。且李渔一直在外头守着,即便真有人偷偷溜进来,他也不至于一点动静听不到。再说谁又会费这么大周折来假扮自己,就为了救一个小小商户之女。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他昨夜怕是遇见了什么妖魔鬼怪,被迷惑了心智,做了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那鬼怪或许是冲着那姑娘来的,毕竟那姑娘容貌艳丽。

“杨一不怕,婶子在呢,婶子不走”。她拍着杨一善,像哄孩子一般哄着,可声音却是有些哽咽。

摔死的人叫江昌,在边城原有家玉器铺子,祖上传下来的。可这两年玉器生意不好做,这江昌又染上了赌瘾,生生把这铺子给败了。这斯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竟择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来绕余香大吃了一顿,账还未结便从楼上跳了下来,径直摔死在杨一善面前。有些胆大的便围过来看热闹,胆小的做鸟兽散。

这本该一夜好眠,可不想一睁眼又换了个地方。杨一善靠在红木椅上,鼓着腮帮呼了口气,盯着案上的烛火发呆。“我是连个好觉都睡不成了吗?唉”。

她打量了下这间屋子,入眼便是那两面墙的书架。书架做地极高,离屋顶不过一尺余。一排排地隔出了许多间距不一的木档,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册。想来这里便是李盛岩的书房了。

案上有本摊开的书,地上掉落着一只硬笔,杨一善猜李盛岩刚刚大概是睡着了。她将笔捡了起来放在桌边,又拿起那本书看了看。那书极厚,她翻到封页,看了眼书面-《三十二过史--下篇》。这个名字她倒是十分感兴趣,便端坐在案前,从第一页看起。

或许因是下篇,杨一善看着觉得十分晦涩,好在李盛岩做了些注解,又总爱写些长长的感悟。杨一善这才能把纷乱复杂地人物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