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公主在府中提心吊胆了半个月,偏这段时日宫里丧事一桩接着一桩,她不得不进宫去,每回进宫她都怕的不得了,总觉得皇帝要报当年被轻贱的仇。

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休息室里的寂静,柳轻眼神瞟过来,球球赶忙道:

南宫彦喜极,心道阿翎果然还是那个单纯好骗的少女。

匕首上寒光微闪,锋利的尖刃随时都能刺破皮肤,将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划的鲜血淋漓,霜雪却不急着动手,而是紧紧地盯住阿翎的表情,期待这张令人憎恨的脸上出现恐惧。

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即将开始,准新娘阿翎却是全日落城里最轻松的人,大事有秦为操心,本属于新娘的琐事则有寒烟带着侍女们打理,起初寒烟还担心插手过多会叫阿翎心生不满,后来发现人家压根儿对这些琐事也没什么兴趣,她才明白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惭愧自省过后,越发尽心尽力。

掩藏不住的喜悦中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希冀。

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阿翎凤目微微睁大,目光倔强的瞪着秦为,俨然一副无论如何也不肯听他的模样。

秦为传信给寒栖后,等了大约两刻钟,寒栖便只身出城来接。

阿翎忍了一路,终于在它把魔爪伸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影视作品时忍无可忍道:

秦为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秦为皱着眉,对女子称呼他为“秦大哥”有些不满。

“阿翎,”秦为挣开桎梏,一把将阿翎塞到背后,戒备的看着两个魔修。

这绝对是真品。

曼妙的双目望向自己,秦为只觉得心口酥酥麻麻,紧张之外又生出一股兴奋。

来都来了,总不能在星谷里宅着。

别的万能助理都羡慕它跟了个好Boss,谁又知道它一天到晚有多心累呢。

“身不由己?”萧珩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鸢:“朕还以为你当真如郭太后所言的那样聪慧,原来不过是善于审时度势。”

这就是嘲讽她欺软怕硬,当墙头草了。

林鸢憋了一大口气,使自己看上去羞愧的脸红:

“陛下训诫的是,臣女愚笨,耐不住有心人的挑唆,以致失了分寸,还望陛下念在臣女年少无知,万勿于臣女一般计较。”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郭太后,她和泰安这些人都是人家手里的棋子,冤有头债有主,皇帝要怪也该怪那操纵之人。

“朕倒是错怪你了,你确实聪明,”萧珩突然弯下腰,大手攥住林鸢的下颌处,强迫她抬起头来:“花言巧语,颠倒黑白,有几分郭太后当年的模样,难怪她喜欢你。”

“陛下恕罪,”林鸢不敢动弹,这人习武多年,轻轻一拧就能弄断她的脖子,只能更加惶恐道:“臣女也是有苦衷的,请陛下听我一言。”

皇帝看了她一会儿,收回手好整以暇道:“说吧,你助纣为虐的苦衷是什么。”

“陛下明鉴,”林鸢低下头,状若真诚道:“当初郭太后拉拢家父,家父本不欲与其同流合污,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先帝知道了此事,三番五次的暗示家父,让家父跟随先太——不,跟随悯王,家父不敢违逆圣意,这才应了郭太后,郭太后多疑成性,为断家父后路,臣女也被召进宫中,后来的事臣女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祈求陛下宽恕,只是臣女家中还有许多无辜之人,求陛下念在臣女与父亲也是不得已的缘故,对臣女家人网开一面。”

说到这里,林鸢已是泪流满面,心酸不已。

萧珩早就知道先帝偏心嫡妻嫡子,此时却依然被激起了怒气。

林鸢感受到这股愤怒,立时收住了哭声,只默默流泪,放在旁人眼里却更加可怜,连御前伺候的太监都面露不忍。

萧珩收起情绪,墨黑的眼珠直直看向挂着泪珠的林鸢。

这个女人,的确不是善茬,三言两语便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而且这个“别人”正好都是他最恨的人。

萧珩意义不明的笑了笑:

“朝廷大事,不是你一介女流之辈该关心的,朕记得你和五弟还有婚约,你今日这等行径,就不怕五弟知道?”

林鸢是五皇子未过门的妻子,现在却与皇帝同处一室,意图勾引,要是传了出去,必为世人所不齿。

“陛下明鉴,臣女与五皇子虽有婚约,却从未逾矩,如今不过是想弥补当年的过错,还望陛下给臣女一个机会,让臣女消了罪孽。”

萧珩头一回发现,攀龙附凤还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他眼神复杂的看着一脸坦荡的林鸢,警惕之心更胜:

“你愿意服侍朕,朕却不能夺兄弟所爱,时辰不早了,朕该回宫了。”

大太监梁喜立刻道:

“陛下起驾回宫”

侍卫打开房门,萧珩起身要走。

“陛下留步,”林鸢大声道:“臣女听闻,半月前陛下染上一疾,臣女不才,愿作陛下良药,为陛下祛除疾患。”

萧珩猛地回头,厉目而视:

“癣疥之疾,朕还不放在心上。”

“癣疥虽不伤根本,却于身体有碍,陛下初登大宝,前朝之事尚且分身乏术,若要分出心力来应付此等微不足道的小事,岂非因小失大,如今悯王虽已伏诛,但其留存下来的党羽尚有十之五六,这些人之于郭太后,便如潮湿污垢之于癣疥,陛下日理万机,在朝堂上自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可回到后宫,难免有疏漏之处,倘若因此被郭氏一党拿作筏子,必会再起事端,后患无穷矣”

郭太后把持后宫二十余年,宫中上至太妃太嫔,下至不起眼的宫女太监,哪一个不是从她手底下过来的,且她又占着嫡母之名,想给皇帝添堵,随随便便就能叫后宫不得安宁。

萧珩盯着林鸢,神情莫测。

“陛下想必比臣女更清楚郭氏的厉害,恕臣女直言,陛下身边一时半刻恐怕也找不出来能与之匹敌的人来,皇后娘娘宽厚仁慈,余下诸位娘娘或是身份不够,或是手段欠缺,不说为陛下分忧,只怕不拖后腿就是幸事了。”

“林鸢!”

萧珩颇有些恼怒,他的妻妾都是当王爷时郭太后一手安排的,皇后李氏只不过是一四品闲职家的女儿,管理王府都吃力,宫中的乱象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才能不足,无法压制住宫人,更无力与郭太后交锋,其余妃妾或是下属孝敬来的,或是七八品小官之女,还有的干脆就是郭氏埋在他身边的钉子。

“陛下息怒,臣女心直口快,却也是为陛下着想,”林鸢一改先前柔柔弱弱的表象,重新变回了原来那个自信高傲的天之骄女:“臣女敢向陛下保证,在这世上,唯有臣女一人能为陛下拔除癣疥。”

萧珩深邃的眼神闪了闪,不可避免的回忆起从前的林鸢。

“这世上聪明的女子不只你一人,朕为何要相信你?”

林鸢嫣然一笑,隐隐带着傲然:

“聪明人有很多,但比臣女聪明的人,未必有臣女了解郭太后,比臣女了解郭太后的人若真有这样的人,陛下也不敢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