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姨娘愣了一下,她一个上午尽等计氏了,早把做午饭的事忘到爪哇国去了,但她不敢说实话,只道:“乔姨娘正做着呢。”

田悦江急了,打断他的话道:“你逛的店子,都是专供达官贵人们光顾的,那里头的水田衣自然不同凡响,可你也不想想,那价钱也是不同凡响,能有几个人买得起?”

田悦江白白净净的一张脸,马上就涨得通红,奋力辩驳道:“刘兄,你休要乱说,人家可是正经人家的小姐。”

苏静姗觉得这主意真不错,便照着杨柳和聂如玉的身材,取了两件水田衣包上,到威远镖局寻她们。她运气很不错,正巧今日杨柳和聂如玉都在镖局,不曾出去跑镖,两人听苏静姗讲过来意,都愿意帮忙,又听说这两件水田衣就当是送给她们的谢礼,十分地不好意思,坚辞不受,直到苏静姗说不收就是不拿她当姐妹,这才勉强收下了。

“这事儿你同我娘分辩去,我不是为这个来的。”苏静姗不愿和他多待一秒钟,忙打断他道:“是二姐姐不愿嫁给王秀才,特叫我来同爹说说。”

苏静瑶看她泪流不止,就知道她没有想转过来,而是钻进了牛角尖,于是撇撇嘴,也不去劝,拿脚出去了。她到得外间,现计氏和苏静姗已经走了,便又去了隔壁,但还是没找着人,待朝后面一进院子去一看,原来计氏和苏静姗,还有万姨娘和乔姨娘,都在厨房一起做撑腰糕。

苏远光马上道:“你不分家当,却是要嫁妆,还不是一样!”

关于绣花,苏静姗早在看到那张合同时,心里就有了计较,不然也不会让计氏把合同签下来,此时她见计氏犯愁,忙安慰她道:“娘,别急,我早就想好了,二姐姐不是会绣花么,叫她来帮忙就是,咱们给她开工钱。我见过她绣的荷包,活计很是鲜亮,手艺不错哩。”

苏静姗见计氏满脸疑惑,干脆让她脱掉衣裳,拿那抹胸试穿一下。计氏将信将疑,真个儿脱掉衣裳,让苏静姗帮她把那件奇形怪状的抹胸戴了上去,但她怎么看还是怎么别扭,直到在苏静姗的示意下,把外面的衣裳又给套了回去,再一照镜子,奇迹出现了,她原先松松垮垮的胸部,竟变得挺翘起来,背也比先前挺直了许多,整个人显得极有精神。

她说这话时,心里想着的是穿越前,那些穷困山区无钱读书,眼中满是渴望的孩子,对于他们来说,苦的不是没有饭吃,而是没有机会去靠读书改变自身的命运。虽说八股文害人,但这又何尝不是一条改变人的命运的道路?更何况这王秀才看上去也只不过十六七岁,正是读书的年纪。

苏静姗道:“若你诚心想要,就明日午时到前面卖馄饨鸡儿的摊子上等着,我叫他来跟你谈。”

她留那小厮稍候,拿一分银子向店小二买来一张纸,又借了柜上的笔墨,将那份婚书一字不漏地誊写了一遍。

苏静姗心有愁绪,低头走路,不曾想就和两人迎面碰上,险些撞到了一起,她连忙收敛心神,驻足道歉,待抬头一看,却见那两人她都认得,一个是田悦江,一个则是刘士衡。

杨柳叹道:“我十三岁那年,父亲重病而亡,母亲受不了族中亲戚欺压,远走他乡,我孤伶伶一个人,想要自立门户,却不是族中亲戚上门指手画脚,就是地痞无赖来捣乱;这些都还罢了,忍忍就能过去,最可恨的是我十五岁那年,族长竟强行命我嫁给一个老鳏夫,那老鳏夫又老又丑,最大的女儿足足比我大十二岁,这样的人,我怎肯嫁,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凭借自幼习得的一身功夫,到了镖局走镖,又拜了总镖头做干爹,这才清静下来。”

王元志读书人,很是守礼,听说苏家男人都不在家,虽然计氏是长辈,他还是没有久留,放下礼物,行过礼,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

“你只晓得吃饭!”刘士衡拿了洒金扇儿,轻车熟路地朝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又随手指了个门外路过的老妪,对苏静姗道:“我家老太太的身量,就和她差不多,你照着做罢。”

糖铺里,苏静姗收下苏静瑶精心挑选的一包糖,笑着道谢,苏静瑶故意要冷落苏静初,笑吟吟地挽起她的胳膊,说要带她去永福寺烧香拜佛,显得格外亲热。

苏静姗却不怎么相信,道:“但二姐姐看起来并不怎么生气呀?”

苏留鑫知道这是正理,赶紧强撑着起床,到正房西屋开了万姨娘的钱箱子,拿出两百两交给苏远光,叫他还钱去了。万姨娘紧追着过来,趁机把苏留鑫留在了西屋,不许他再去西厢,又恐苏留鑫执意要宠乔姨娘,曲意奉承不提。

既是银子不够,那就想法子赚罢,计氏跟苏静姗商量,要买一架织机,织了布,放到前面铺子里去卖。但苏静姗觉得此举不妥,理由是,她们织的土布,卖不起价钱,虽然也许能凑够路费,但因为此举三个月怎么也赚不到和苏留鑫约定好的两百两,反倒会让他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