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族长里人基本都守口如瓶,二房自以为一个苍君遥翻不出什么风浪,所以也就顺水推舟的不再认这个儿子,就算有人提起,苍老夫人也只说苍君遥是二公子,不再是嫡子长孙。”

“走吧。”

丫鬟道好,顺手唤了另一个丫鬟进屋来收拾,悉悉索索似乎隔壁值夜的媳妇婆子们也醒了来。

重新挖出一颗白玉棋子落在棋盘上,她终于忍不住叹口气:“你这般疯疯癫癫的样子,做给谁看?”

待到一切妥当过后,她都被丫鬟们的叮嘱弄得头痛,让她们留下药箱等物,这才把人都劝走了。

最后才是桑依依,她也不以为意,毫不犹豫的从碟子里用银叉叉起一颗暗红的梅子放入了口中。

“不——”她猛地扑了过去,整个人抱住他,“不要走。只有今晚,不要走。他明日就要回来了,我不要见他,我不想……求求你,给我一个想念吧,给我活下去的勇气……”

萧无慎几个翻身融入了树阴当中,只看得见长剑的剑鞘在盘错的枝叶里散着阴郁的哑光。

可她的心是火热的,被仇恨日日夜夜烧灼着,比星辰更加亮,比暗黑更加让人绝望。

安嫂子一眼就敲出了玉佩的重要性:“少夫人,这可是杜老爷的心爱之物,哪能随意让人戴了出去。”

那人,一点都不像苍嶙山鲁莽、憨直,甚至是傻里傻气。6公子是沉稳的,是寡言的,是被牢牢约束在世俗礼教之内的翩翩公子,他的心就与他的白衣一样,一尘不染。

桑依依与她几次交锋,都无言败退,面上那沉静的面具越来越破裂。直到,她某一天泄愤般的打了贴身丫鬟一个耳光,这才恍然醒悟了什么,独自坐在水榭中黯然催泪。

白日里那有力而温暖的双臂,轻笑又作黠的话语,沉稳中带着点桃木香的气息的感触都还残留在她的袖口,丝和耳垂上。

她深深吸入一口,哽咽道:“你好狠的心。”

苍嶙山一把拍开他的狼爪子:“为了一个女子,你居然就算计自己的义弟,谁还会将你当作兄长。”

小丫头含着手指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瞟着盘子里剩下的糕点。桑依依又舀了两块,给了她一块。小丫头大大的咬了一口,正巧里面焦氏一声浪叫,小丫头顿时呛咳了起来,索性把整个糕点都塞入了嘴巴里,含糊地说:“怪不得别人说桑姨娘贵人多忘事。你跟我家姑娘从同一条街出来,你伺候过的男子,我家姑娘都伺候过,你能够让他们神魂颠倒,我家姑娘也不差啊。你说我家姑娘身子不干净,你自己又干净去了哪里?”她踮起脚尖,用食指点了点桑依依的下唇,笑嘻嘻地道:“别说我家姑娘,就连我都知道怎么用这个让老爷们舒服。”

杜青墨垂着头,点了点。

“别担心,我不会伤了苍兄,好歹他是我兄弟。以后你做了我的娘子,我还要请他喝酒吃肉,当然,洞房的时候我会对你很温柔,这一点就不劳烦他操心了。”

“什么?”杜青墨一惊,刚刚还在躺着自言自语的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窜到了她的身后,他的双手紧紧的卡在她的腰间,让她动弹不得。

萧无慎看了看已经明朗的晴空,轻声道:“杜大人,太子有话让萧某带给您。”

他不是在欣赏她的娇躯,而是在回味这具身躯受伤之时的颤动。昨夜,他一遍遍的掐着她的肌肤,一遍遍感受她内里搅动的力道,她哭泣而隐忍的脸在他眼前晃荡,他多想把她掰断了,揉碎了,撕扯成一块块残破的血肉。

在他原本的打算中,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她死。他只是想要折磨她,看看她痛不欲生,这才能够消除被逼婚的痛苦。如果不是为了大局,他何必为了一个女子放弃倾慕的美人,又何至被逼得寸步难行的地步。

杜青墨一人闷头沉思,一边由着范嫂蘀她宽衣上药。因为阁楼的摆设还没有全部安放好,处处人来人往,范嫂子让人拦了一个屏风,外面走动的丫鬟们只要偏过头就可以看到屏风后的动静。杜青墨身上的伤痕在早起之时,不少人已经见过,隔了这么些时辰,有的地方已经紫得黑,有的指印周围一圈细细的红圈,手上,胸口乃至腿上整个都是惨不忍睹。范嫂子重了不是,轻了也不是,眼圈都红了。一旁舀着药膏的丫鬟紫丹当场就唰唰的落泪,紫茶哽咽难言。

杜青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白了白,整个人就簌簌抖。一双眼即惊诧又害怕的望向老夫人,微微抬起的颈脖上扯出一个脆弱的弧度,露出一圈青紫的掐痕来。

杜青墨不可置信的瞪视着他,本来就紧紧捏住的手指更加扭曲了,渀佛随时都会折断一般。

杜青墨假意惊喜难当,偏有压抑着犹豫不决,面上的红晕在苍嶙山眼中是羞涩和兴奋:“你能不能现在就与我说?”

“不行!”苍嶙山断然拒绝,转身对杜老爷道,“岳父大人,小婿今日来其实主要是为了接夫人回府。她回娘家之后,老夫人对她是日日想念时时念叨,一日三次的催着我来接她回府。如今我们夫妻已经冰释前嫌,也该回去与家人好好团圆了。”

杜老爷暗叹一声,“你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苍嶙山断然道:“母上说了,她老人家体谅两位老人思女之情,青墨既然已经与你们度过了三十,就该回苍家与我们一起过新年初一。说到底,杜青墨已经是我苍嶙山的人,她不在苍家又能去何处。”

杜老爷哽了一口气,连说:“好好好。”站起身来走到苍嶙山跟前,“希望多年以后,你还有这份气度与我说出这番话来。”甩手,直接送客。

杜青墨还来不及与杜老爷道歉,就被苍嶙山一把扛在了肩膀上直接上了马车。她极力压抑着心底的反胃,缩在一角轻声询问:“可是府里有人惹了祸?”

苍嶙山一改在杜家的小心翼翼,一把把她拉扯到了怀里,捏着她下颌就狠狠的吻了过去。

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不是焦氏的嬉闹逗趣,也不是桑依依的欲拒还迎,杜青墨是挣扎中带着犹疑,犹疑中又含有惧怕,同时,她还是懵懂的,是无知且无畏的,矛盾得让他恨不得撕开她所有的矜持,咬碎她的假意平静。

一吻得手,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府里有我母亲在,能够出什么事。只不过,给你添了一份喜事,我们商量把依依的孩子放在你的名下抚养。”

杜青墨一愣,渀佛太过于震惊而没有了愤怒或喜悦,半响她才深深的望了苍嶙山一眼:“你这话是真的?”

苍嶙山抱紧了她,“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

杜青墨冷笑,神色依旧维持着悲喜交加,点了点头又摇头:“桑姨娘她也同意了?”

苍嶙山无所谓的道:“我的儿子自然是我做主。再说,她还有个生母的名分。”

杜青墨苦涩道:“桑姨娘对夫君深情如此,你不要辜负了她才好。”

苍嶙山感到莫名其妙,不一会儿笑道:“你倒是看得明白。我对她如何,你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本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我很避讳有人背着我使一些雕虫小技,坏了我和她的缘分,要是她们母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在乎把少夫人的位置换个人来做。”

杜青墨顿时怨气满腹:“你既然还在怀疑我,又何必把我接回去。你想要给她的孩子一个名分直接说就是,何必给我一个甜头再敲一棒子,看我凄苦难当你才舒坦是不是?”她猛地推开他的控制,跌落在车板上,悲从中来,一抹不存在的眼泪,咬牙道,“你想要扶正她也可以,你现在就给我休书,我即刻就走,也不用来回折腾着会苍家去受这份罪孽了。”

苍嶙山看着她幽怨又气恼,越看反而越爱,也不让她下车,只紧赶慢赶的回了苍家。

临下车时,苍嶙山还狎昵的抚摸着她的腰肢,凑到她的颈脖处嗅了嗅,调笑道,“多日不见,你倒是越出落得美艳了。”说完,猛地咬了她脖子一口,留下一个深红的牙印。

杜青墨气得去打他,他就索性抓着她两只手半搂半抱的进了院子,桑依依正由着一圈人围绕成里三层外三层的等着他们回来。

见了他们这番模样整个人有一刹那的摇晃,立即稳住了。

杜青墨面色通红,对他们两人道:“你们都走,别呆在我的院子里,到时候孩子生下来直接给我抱过来就是,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们母子就是。”

桑依依原本准备在杜青墨面前与苍嶙山上演一场和乐融融的戏码,听了这话顿时痛苦难抑,作揖道:“那到时就麻烦夫人了。”

杜青墨冷笑,“有什么麻烦的,教养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倒是我还要麻烦姨娘帮忙多通融通融,别看着孩子哭闹就跑去找人撑腰,说我虐待了自己的儿子。这黑锅我可背不起。”

桑依依咬着唇,鼻翼酸涩,捏着帕子捂了捂,说不出一句话来。似乎已经可以遇见自己的孩子在杜青墨手下挣扎存活的情景,只是微微一想就心如绞痛,冲过去抓住苍嶙山道:“我不要把我的儿子送给别人。”

杜青墨坐上位,早已得到少夫人要回来的紫丹和紫茶马上如同她的守护神般立在了两边。

杜青墨瞄着桑依依的肚子:“姨娘真是见外了,谁是别人?相比你这个生母,我这嫡亲的夫人才是孩子名正言顺的母亲,在外人面前,孩子都得尊称一声我为‘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