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醒来时,觉纪嫣然仍在怀内酣然沉睡,晨光熹微中,雀鸟鸣叫,充满初春的气象。他感到心中一片宁静,细审纪嫣然有若灵山秀岭的轮廓。

乌廷威仍不知好歹,抗议道:“我只是说少龙可暂时避隐远方,并不是……”

荆俊匆匆穿林来到这隐蔽的林中墓地,焦急道:“东南方有敌人出现,除了阳泉君的人外,还有韩人的兵马,人数约达五百人,还带着猎犬,我们快走。”

只听她代华阳夫人说出邀请,可知她在太后宫的然地位。项少龙忍不住往她瞧去,两人目光次交触,美女淡然不让地与他对视。

举凡当时代的城市,城门处均是军事重地,设有兵卫所以及各类供将领住宿办事的官署和兵营一类的建筑物,长期驻有重兵。邯郸城最大的兵卫所设在东门,便是他们现在身处的指挥所。

原来又给项少龙封着小嘴。

项少龙记起晶王后,顺口问道:“郭开是否和晶王后有私情呢?”

项少龙不悦道:“你总是比别人对我没有信心的。”

到达刘府,纪嫣然正苦候他,使人把他直接领到小楼见面,邹衍也在那里,三人相对,自有一番欢喜。

荆俊瞪大眼睛,一副被冤枉的神态,及见赵致向他频打眼色,惟有把死猫硬吞进肚里去。

项少龙叹道:“国舅爷说得对,那天鄙人实不该去的,因纪才女竟和我讨论起礼乐诗文,结果自是教她大为失望,董某亦无颜以对。”

项少龙心中暗笑,你既有此说,自是最好,省却老子不少麻烦。

赵致咬牙道:“假设我们姊妹同时献身给你,你肯改变主意吗?”

项少龙恍然大悟,难怪龙阳君匆匆而去,原来是到赵宫赴宴。笑道:“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我们不若到这里的官妓院逛逛,不醉无归。”

项少龙尴尬地点头。

赵穆精神大振,哪还记得赵稚,肃容说道:“现在邯郸,谁不是我的亲信,只要除去几个人,我必可安稳地坐上赵国君主之位。”

项少龙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往征北疆,足要效法武灵王当年霸业,开创局面。”

“当!”磐声响起。十八名虎背熊腰,身型彪悍的卫士手持长戈,步履整齐地由后堂进入殿内,排列两旁,接着殿后传来密集步下楼梯的声音。项少龙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庄襄王一直在上一层的殿堂,这时得人通知宾客到齐,下来主持晚宴。同时猜到先前吕不韦当是在上一层与庄襄王密议,由此可见两人关系多么密切。

赵雅微笑来到他们师徒身旁,称赞道:“从未见过小盘这么勤奋过。”

荆俊兴奋地道:“有什么事要我办的!”

赵穆从容道:“一位是大王最看重的客卿,一位是大王最宠爱的御前剑士,谁也不愿看到任何一方有失,不若明天由本侯禀奏大王,由他定夺。”

锣鼓的声音把睡梦中的爱侣惊醒过来,天还未亮,项赵两人睡眼惺忪由温暖的被窝爬起来,匆匆梳洗穿衣,走出厅堂,早挤满来参加婚礼的人。他们和滕翼被安排坐在主家之后观礼,村长和四位妻子坐在最前排,那对新婚夫妇穿红衣顶冠佩,各跪一方,手上各捧一筐鲜果。宾客们拍手高歌,表示祝贺。

项少龙眼前尽是剑光,不敢怠慢,拔剑出鞘,“当!”的一声架开她凌厉无比的一剑,只觉对方力道沉雄,毫不逊色于男儿的臂力,更使他震惊的是对方的剑似带着黏力,使自己无法展开剑势。纪嫣然像变成一头雌豹般,鬼魅地倏退忽进,腰肢像装上弹簧般有力地扭动,把腰腕之力挥尽致,剑势若长江大河、无孔不入地攻来。

雅湖上的小州屈曲若半月,假山瀑布,飞溅而下,犹如山水画卷。房舍间奇花异草,花浪轻翻,四周长廊环绕,质朴古雅,婉蜒曲折,与通幽的小径接连,使人想到漫步其上,必是流连难舍、陶然忘忧。

赵倩凄楚地道:“我不想回赵国。”

平原夫人差点咬碎银牙,项少龙这一着极为厉害,迫得自己不能拿此事向赵王翻项少龙的账。项少龙更是胸有成竹,知道她还要借助自己去刺杀魏王,不愁她不屈服,平原夫人沉吟半晌,终于认输地道:“好!算你厉害。”

妮夫人窘迫万分,却说不出话来,原来香唇已给刚强但又风流的男子封住。

到了屏风后,动人的越国美女跪下来,捧起置于屏风后的夜壶,恭候他放尿。瞧着俏脸通红的她,项少龙啼笑皆非,暗忖这样如何可尿出来呢?屏风外忽然传来田凤的娇吟,不看可知赵穆正侵犯美丽的妹子。田贞俏脸更红了,偷偷瞅他一眼,咬着唇皮,也不知她是心动还是感到屈辱。

上马前,乌廷芳拉着项少龙道:“明晚才可以见你,爷爷答应带我入宫看你们的比武,你千万不要输啊!”

雅夫人觉完全没法再作顽抗,娇躯一软,倒入他怀里,轻叹道:“为何项少龙你会这么处处逼人呢?”

那人倏地张开眼来,神光电射,微笑道:“世上岂有不劳而获的事,跟我学剑!如果有一天你能攻破我手上木剑,我就和你一同到邯郸去。是大丈夫的,答应我的请求!否则你即使能到邯郸,遇上真正剑客,势将难逃一死。”

项少龙保证道:“当然是真的!”

几句话一出,朱姬和嫪毐均大感愕然。

项少龙心中好笑,继续吹捧道:“我看人绝不会看错,嫪内侍乃人中之龙,将来必非池中物,让我们异日好好合作,共为大秦出力。”

朱姬见那两名侍卫进退不得,呆头鸟般站在那里,没好气地道:“还不出去!”

两人如获王恩大赦,滚了出去。

嫪毐一向都把自己当作人中之龙,只是从没有人肯这么赞他而已!对项少龙的嫉妒立时减半,事实上亦是吕不韦派给他的任务,务要破坏朱姬和项少龙的好事,否则他怎也不敢闯进来,尴尬地道:“项大人过奖1

朱姬呆看项少龙,后者乘机告退。朱姬怎还有颜面留他,反是嫪毐把他送出太后宫。

到宫门处,项少龙像对着相识十多年的老朋友般道:“嫪内侍,日后我们应好好亲近。”

嫪毐汗颜道:“项大人客气,小人不敢当此抬举,在宫内我只是个奴才1

项少龙故作忿慨道:“以嫪兄这等人材,怎会是居于人下之辈,不行!我现在就向储君进言,为嫪兄弄个一官半职,只要太后不反对就行。”

嫪毐给他弄得糊涂起来,愕然道:“项大人为何如此对我另眼相看?嘿!其实我本是相府的人,项大人理应听过我的名字,只是因获罪给遣到宫中服役。”

项少龙故作愕然道:“原来嫪兄竟是相府的名人,难怪我一见嫪兄,即觉非是平凡之辈。唉!嫪兄不知犯了什么事呢?不过也不用告诉我。像嫪兄这等人材,吕相怎容你有得志的一朝?我项少龙言出必行,这就领你去谒见储君。如此人材,岂可埋没。”

嫪毐听得心中懔然,但仔细一想,知道项少龙非是虚言,吕不韦正是妒才嫉能的人。现在吕不韦是利用他去破坏项少龙和朱姬的关系,异日若太后爱宠自己,说不定吕不韦又会想办法来对付自己。若能与项少龙和储君打好关系,将来他也有点凭恃。遂欣然点头道:“多谢项大人提拔。”旋又惶恐道:“储君会否不高兴见我这微不足道的奴才?”

他现在的身份乃是职位最低的宫监,勉强说也只是太后的玩物,难怪他这么自卑。项少龙差点忍不住笑,拉着他去了。

回到乌府,不但纪嫣然等全在那里,乌应元亦来了。乌廷威被处死一事,似已成为被忘记的过去。众人知道他当上地位尊崇的都骑统领,雀跃不已。

乌应元拉着爱婿到后园私语,道:“全赖少龙的面子,现在只要是我们乌家的事,处处通行,以前过关的文,不等上十天半月,休想拿到,现在这边递入申请,那边批出来,比在邯郸时更要风光。”

项少龙苦笑道:“岳丈最好有点心理准备,将来吕不韦势力日盛,恐怕就不会这么风光了。”

乌应元笑道:“那时恐怕我们早溜走,乌卓有消息传回来,在塞外呼儿鲁安山旁找到一幅广达数千里的沃原,水草肥茂,河湖交接,更难得附近没有强大的蛮族,只要几年工夫,可在那里确立根基。我准备再遣送一批人到那里开垦繁衍,想起能建立自己的家国,在咸阳的些微家业,实在不值一顾。”

项少龙替他高兴,问起岳母的病况,乌应元叹道:“过些时该没事。”想起乌廷威,欷歔不已。项少龙想不到安慰他的话。当晚项少龙和三位娇妻秉烛欢叙,把这些天来的事娓娓道出,说到小盘把嫪毐提拔作内侍官,众女为之绝倒。小别胜新婚,四人如鱼得水,恩爱缠绵。忽然间,项少龙隐约感到苦缠他整年的噩运,终成过去,因为他比以前任何时间,更有信心和吕不韦周旋到底。

项少龙、滕翼和荆俊三人,经过对都骑军的深入了解之后,开始清楚它的结构和运作的情况,于是着手整顿改革。都骑军人数在一万之间,分作五军,海军二千人,全是由秦军挑出来擅于骑射的精锐,仅次于保护秦王禁宫的禁卫军。兵员大多来自王族朝臣的后代,身家清白,饷银优厚,故此人人以当上都骑军为荣。平时都骑军分驻在咸阳城外四个形势险要的卫星城堡,负责王城外的巡逻侦察等一般防务。城内事务交由都卫军处理,职权清楚分明。

若有事生,都卫统领要受都骑统领的调配,所以两个系统里,以都骑为正,都卫为副。每三个月两个系统的兵马,联合操练,好能配合无间。都卫统领更要每月向都骑统领述职一次,再由后者直接报上秦君,由此可见都骑统领一职,等若城守,必由秦君亲自点封、选取最信得过的负责人。对朱姬和小盘来说,自是没有人比项少龙更理想。难得是由以鹿公为的军方重臣提出,以吕不韦的专横,亦反对无效,惟有退而求其次,把管中邪安插到都卫统领这次一级的重要位置去。禁卫、都骑、都卫三大系统,构成王城防务的骨干。

这天早上,在王宫主殿的广场上,进行封任仪式。安谷傒荣升大将,负责东方函谷关、虎牢关和淆塞三关的防务,无论权力和地位均有增无减,所以安谷傒并没有失意的感觉。他的职务改由昌平君嬴侯和昌文君嬴越这对年轻的王族兄弟负责,分统禁卫的骑兵、战车部队和步兵,统领之职一分为二,成禁骑将和禁卫将。

任用王族贵胄出任禁军统领,乃秦室传统,吕不韦在这事上难以干预。管中邪则荣登都卫统领一职,以吕不韦另一个心腹吕雄为副手。都卫军虽次于都骑军,但却确实负责王城的防务和治安,乃现代军队和警察的混合体。秦国由于民风强悍,这个职位并不易为。

项少龙还是次见到管中邪。果如图先所言,生得比项少龙还要高少许,样子远及不上乃师弟连晋的俊俏,但面相粗犷,肩宽膊厚,腰细腿长,只是那充满男子气概的体型,便使人觉得他有着难以形容充满野性的吸引力,年纪在三十许间。难得他粗眉如剑,鼻高眼深,一对眸珠的精光有若电闪,举步登台接受诏令军符时举止从容,虎步龙行,纵是不满他封任此职位的秦**方,亦受他的大将之风和气势震慑,难怪他能在高手如云的相府食客中脱颖而出,成为吕不韦最看得起的人之一。

荆俊教项滕两人注意正在观礼的吕不韦旁边那几个人,道:“穿黄衣的是满腹奸计的莫傲,他后面的两名武士,是管中邪外最厉害的鲁残和周子桓。”

项滕闻言忙用神打量。

莫傲身量高颀,生就一副马脸,带着不健康的青白色,年纪约三十五、六,长着一撮浓密的山羊须,颇为斯文秀气,一对眼半开半阖,瞪大时精光闪闪,非常阴沉难测。

项少龙凑到滕翼耳旁道:“若不杀此人,早晚我们要在他手上再吃大亏。”

滕翼肯定地点头,表示绝对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