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原身后,各卫府的将军正三五成群向这边走来,看样子是要向他敬酒。我不可想夹在中间,听他们彼此叙话,理理衣袖便要离开坐席,江原不理会身后的人,拉住我道:“做什么?”

江进表情愉快:“大哥不用客气,麟儿很乐意跟着我,臣弟最多与他谈谈笑笑,倒没什么操劳的。”

我冷笑道:“世上相似的人何止千万,何况那婴儿早已死了,你分明就是要我冒充,真没有别的好处你会去做?”

江原目光不知望着何处:“她不但负我,还想害死我,最后她负罪而死,却不能抹掉曾做的一切。”

江原严肃道:“想自己走就别动!趁现在没人我帮你推拿几下。”手上加了几分内力,在我足底轻轻揉捏。

不过他疼他的,有必要这样折腾我么?就因为刚才在殿上没表丝毫意见,散会之后,他立刻逼我将各国情报统统浏览一遍,并且限两日内写出一篇纲要。只是北赵的也罢了,我还可以长长见识,不想当其冲送来的就是南越谍报。

武佑绪责怪萧靖:“子悦刚来,你这样直言质询,岂是待客之道?”

说不清这是怎样的折磨,烧灼般的热流在体内横冲直撞,一切感觉消失,只剩了连绵不绝的疼痛。唯一还意识到的,是指间那几乎挤碎我骨骼的力度一直还在。

江原目中怒火更炽,抓住我的两手气得抖:“几个月来我连续派人寻你踪迹,想到你可能葬身海底,心中便不断后悔。现在总算寻到你,倒被你说成小肚鸡肠!凌悦,你有没有良心?”

我冷冷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走过去道:“凌九。”

我板起脸:“你这丫头胡闹,以为我们去洛阳玩的么?”

我皱眉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没什么好谈的。”

那大汉也过来道:“我叫屈涛,听说过投江的屈原么?就是那个屈!小子,你叫什么?”

我略一迟疑:“如果就此离开,父皇醒来我无法交待,更加说不清楚。”

两人颤声道:“求殿下开恩!”

江原看着我道:“为什么这样说?”

江原哼一声:“就算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办到。”

“那岂不是更糟!皇上本来就……”刘恒及时住口,咽住了“偏心”两个字。

我一拳轮在桌上:“江原,你不要惹恼了我!”

雨不知何时下得大了,将那小孩的华贵衣服淋得半湿,他却全然不知道躲避,就这么一直站着,眼眶红得像哭了很久,却倔强地没有流眼泪。

我冷着脸道:“原来确实叫凌波舫,因为犯了南越凌王的名讳才改了名,不过听说改名之后名气倒是更大了些。”

我只有苦笑。

赵誊瞧着我笑:“敏儿倒时常惦着你,至今还常想起你天天拉着她衣襟到处走的情景,改天身子好了到府里看看她。”

我亲热地拉着刘恒向程雍笑道:“程护卫,这便是我的姨表兄,多年未见难免忘形,让你见笑了。”又向刘恒道:“表兄,小弟在路上遇了劫匪,多亏这位程护卫一路相助才能顺利到达,表兄,你替小弟好好谢谢他吧。”

三炷香后,我终于忍无可忍,气势汹汹下床倒水,却看到武佑绪的恳切目光,我无奈道:“武大哥,小弟求你了,有什么话就问吧!”

我不失礼节地拱手:“多谢燕公子赏识。”

程雍闪着令人厌恶的鹰样眼神,冷笑:“凌公子动作真快,我记得刚才凌公子还与代承在房中相谈甚欢,这一眨眼的功夫便好像睡了大半天,困成这样。”看样子,他居然在监视我。

小厮犹豫片刻才道:“公子在等人。”

听玉娘如此说,邢二拍胸脯笑道:“玉娘有托谁敢不听?小娃子闹闹别扭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放心将他交给我吧!”

那女人向我妩媚一笑:“小郎君,你太聪明了。”她身子微微前倾,突然吹熄了蜡烛。

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我真是有些笨手笨脚,一个玉佩居然系了这么久,也难怪连身边人都看不透了。

我提醒道:“你不是跟我一个方向么?怎么往回走?”

“回殿下,下官奉皇上之命前来宣旨。”

“正是太子殿下极力促成。”

只要是在预售期开始前的邮件,预订信息都将有效。预售期开始时间,会通过大家邮件中预留的信息出通知。

先进来一个低眉顺目的小丫鬟,小心收拾了地下棋子,走过来撤掉棋盘,换上一方略大的茶盘。接着进来一个小厮,端上一套精致茶具。江容一见茶具,双目放光,命小厮出去后,在小炉上烧起一壶水,亲自动手碾茶末。

他碾得高兴,全然忘了刚才的话题,我拿起旁边搅茶的玉筷,冷冷敲他的茶碾:“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我装什么,迟钝什么?”

江容小心地看我一眼,皱眉道:“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出来?那日我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我江原皇兄这么些年才真动了一次心,若是这人竟对他无意,我可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我猛地愣住,突然觉得脑筋不够用:“你说什么?”

江容“嗤”了一声,抬眼看看我:“你真不知道?那我也不说了。”若无其事地将茶末小心收进茶钵里。

我手里的玉筷滚下桌面断成几截,江容心疼地叫了一声。我一动不动地坐在桌旁,直直看着对面墙壁,半晌,哑声道:“你乱讲。”

江容爬在桌子底下,将碎玉小心兜好,撇嘴道:“别忙着否认,你自己想想,我皇兄对你有无异常举动?他对你的态度与对别人一样么?”

我有些排斥地断然道:“有什么好想,他不过是利用……”

我猛然住了嘴,心头突然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渐渐弥漫,脑中十分缓慢地动了动,居然怪异地想起江原曾经奇怪过分的举动,想起他说过一些含义不明的话,直至想起那日在马车里……心里不由自主“咚”地一声,难道……难道……我摸索着扣住桌角,刹那间,全身筋骨有些软。

江容仰着脸将我左看右看,笑道:“你一整天将我杀得片甲不留,此刻这傻乎乎的模样,可真让人舍不得错过。哎,不知我皇兄若看到你的反应会怎样?自己喜欢的人居然一点都没看出他的心思。”

我直愣愣掠过江容不怀好意的表情,总算清醒了点,张了张嘴,干巴巴挤出几句话:“你弄错了,那不可能的。不说我是男子,就算他真对我有一点……好感,也不是那种,那种……”

江容爬起身,拿过茶末仔细撒进水里,颇为遗憾地叹气摇头:“这么不开窍,我皇兄怎么看上你的?换作我的话,早就勾而引之,先将你弄上床了。”

我虽然有点魂不守舍,这句话还是听明白了,垮下脸道:“江侯爷!”

江容忙道:“开玩笑,开玩笑!”边说边将一壶翻滚吐珠的茶汤拎下茶炉,小心冲入茶盏,递给我一杯,很严肃地问:“话说回来,你想不想知道我皇兄对你喜欢到什么程度?”

我气昏了头,冲口道:“不想!”

江容故作吃惊道:“咦,你刚才不是还不承认么?”

我后悔得想吞了舌头,只好闷头喝茶,刚喝一口,我立刻比刚才还要后悔。

江容看到我痛苦的表情,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本侯就知道你言不由衷。这样吧,我牺牲一次,让你假装委身于我,看我皇兄什么反应,就知道他是不是在乎你了。”

我的血开始往头上涌,勉强镇定一下,面色阴暗地站起身:“下官告辞了!”

江容立刻不识时务地将我按回去:“别忙别忙,再想别的办法。”突然灵机一动,咂了咂嘴巴凑近我:“实在不行,你压我罢,本侯还没尝过被压的滋味呢。俗语说得好,美人身下死,做鬼也……啊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