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进目光又转向我,不客气地笑道:“臣弟对这位凌公子很有好感,不知大哥肯不肯赏光将他赐给我?”

江原望了望那幅画:“的确,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凭据。姑母病后常于不自觉中伤人,因此宫中嫔妃极少来探望,至亲之中也只有我与父皇常来而已。姑父经年在外,去世又已有二十几年,几乎没人记得他相貌如何,这幅画像藏于幔帐之后,也是无意间我才被我现。刚开始,我并不曾注意你,后来相处久了,总觉得曾在哪里见过你,直到突然想起这幅画像,我觉得你也许就是稚儿。”

江原放在桌上的手颤了一颤:“这件事不要再提。”

江原折回来伸手欲扶,被我一口拒绝,他弯唇一笑:“还想让我抱你过去么?”我立刻警告地瞪他。

来到北魏后,我已经对南越的任何消息全都不闻不问,说我刻意躲避也好,那痛苦的一幕幕我不愿再想起。并非毫不关心南越时局,只是我太过清醒地明白,自己已失去了关心的资格。不在其位,便无法谋其政,就算打探的再详细不过,除了徒增痛苦,还能改变什么呢?如今,这些情报放在眼前,也不过让我更加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处境罢了。

我有些无奈地笑道:“惭愧惭愧,在下初来乍到,实不配这主簿的职位,殿下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微微张开眼缝,隐约看得见一个蓝衣少年从我身上拔出一根根银针收回锦袋。

“那我可不得不笑你蠢了。”

我哼一声,不耐烦道:“闭嘴!”刚想站起身阻止他,一仰头却重重跌在地上。

那狱卒立刻眼瞪得比他还大,咆哮道:“看什么看!你个下贱种子!”一脚将他蹬到前面,“叫什么,说!”

我瞧她神色闪烁,心想屈涛粗心大意怎么会想到这些,多半是这姑娘自己找些理由说服了屈涛。于是故意道:“这个倒不用你,帮里也有女眷,她们也能照料我们的。”

屈涛领我在一处席上坐了,小声道:“别理他们!你尽管吃,等散了我再领你到大哥那里好好解释。”我刚想说不必,结果一抬头,现周围射来的尽是带着敌意的目光,本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屈涛道:“你只管盛鱼汤去!”小鱼应声去了。屈涛拽过一张破烂凳子坐着,又恶声恶气对我道:“你为什么自尽老子不管,不过你听着,咱们这里可没吃闲饭的人,想让老子白养没门!你今天躺着,明天躺着,总不能天天躺着!醒了就得下地干活,懂吗?”

那声音又急了几分:“殿下难道甘心等死么?”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道:“回殿下,我们一直忠心服侍,与锦绣没有半点牵连。”

秦淮河上依旧渺渺茫茫,明明异彩繁华,却偏偏看不真切。我仰头把酒喝完,顺手将杯子丢进河里,两手扒在窗边朝外看,觉得脸上火热,便将身子又往外探了探,兴奋道:“临波江上,把酒祝东风。人生一大快事!”

江原倒了一杯酒,漠然道:“我早说过,我们现在半点关系也没有,你抄写账簿赚的钱可还不够吃一剂汤药的,今天的事做完才算互不相欠。”

我再拿一支笔。

我狠狠道:“那也不必非用这种方式!”

锦衣小孩越着急:“不是这样的!我是为了——”

真是一派胡言,我管着用兵还管不过来呢,有空理这些?平白受冤,到底意气难平,我咬牙笑道:“也许有人盼着我改,可我就要犯越凌王的忌讳,偏偏不改。听程护卫意思,若换作是你,怕是早吓得改了吧?”

武佑绪却没笑容,两手交叠抱在胸前,审犯人一般看我:“你胆子不小,竟然没跟我说一声就出了门,又把程雍撵了回去,是想试探我家公子的耐性?”

记得十岁那一年,突然听说了皇兄就要娶刘丞相十五岁爱女刘敏为妃的消息,小孩心性,全不管圣命不可违,竟然跑去喜堂上大闹,哭着阻止刘小姐出嫁,令满座长辈尴尬不已。此事被街头巷尾争相传诵,说我小小孩子竟然与皇兄争妻,不出半月,满城知道了二皇子暗恋皇长子妃的事。

刘恒惊魂未定,嗫嚅道:“殿……殿……”

我点头:“自然见过。”在镜子里。

“哦?”江原眉毛向上挑,“理由?”

程雍哼一声:“不用!”大步朝前走。

写完后我问道:“不是巳时初刻起程么?怎么还不走?”

“这个自然!小兄弟跟我来吧。”邢二接了银子,向我招招手。

我倒是有些糊涂了,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算我生得英俊出众,也不至于把她迷成这样吧?

燕骝身体本能地向前一冲,奔出几步却又回头望着我,大概现我并未骑在它身上,一时徘徊不前。

我苦笑,虽然我只穿了一件半旧的便服,但好歹是领军千万的统帅,怎么看也不至于像个贼吧?这个小家伙还挺厉害,他能一眼看出燕骝不是寻常的马,更说明身份不一般了。

罗厉迟疑了一下道:“在下官手中。”

想到这里我又不由恨,向宋然道:“大军一撤,这里就只剩了襄阳郡守尚远捷一人镇守。尚远捷这人,领军作战还可以,要让他运筹帷幄应付魏军的阴谋诡计可就远远不够了。京里没另外派人来辅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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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瞧得不自在,只得道:“见过侯爷。”

“这就对了,”他表情满意地从袖里拿出一柄扇子,展开一笑,补充道:“秋意阁的姑娘都爱这么叫我。”

我差点将一口唾沫喷在他脸上。

江容见我面色不善,拿扇柄敲敲自己:“瞧我,都忘了问你名字,你是我大皇兄府上的罢,怎么好像没见过。”

“我是新进府的。”

江容会意:“听说他最近招了个极宠信的幕僚,原来就是你。”又向孙膺努努嘴,“这人不但色胆包天,还不懂怜香惜玉,实在死有余辜。”

我冷下脸:“世子在说什么?”

江容忙道:“失言失言,本侯与你一见如故,颇想结交结交,不知尊驾肯赏面否?”

“恐怕不行。”

我与江容一同转头,只见江原大步走来,不高兴地看了看江容,更不高兴地看我,最后道:“我以为容皇弟身子不适,原来在这里攀谈。你喜欢的东西,凌悦不大适合。”

江容很不在乎江原的态度,向我笑道:“原来你叫凌悦,回头去我府上闲话,江容随时恭候。”又向江原笑道,“小弟确实不舒服,这就告退了,改日再登门拜访。”说着挥挥扇子走了。

江原等江容走远,将我拉到旁边的一道门内,怒道:“我不是说过会弥补么?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自己动手?”

我淡淡看他一眼:“指望别人,不如自己动手来得爽快。”

江原怒意不减:“你有没考虑过后果?万一失了手,你还有命么!”

我哼道:“你是担心我没命,还是担心晋王面前无法交代?”

江原沉声道:“本来孙膺已被关押,只待刑部定罪就可将他处决,可是晋王府揪住你不放,并且拿出证据证明你入狱前并非我府中官员,我权衡之下只得做了让步。”

我一笑:“你还想着借机姑息养奸,让孙膺这种品行不端的人在晋王身边多待些日子,帮助他步步高升,为你自己制造可乘之机罢?若不然,我真是要奇怪孙膺一个小小狱吏,居然能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连升四品了。”

江原微微僵了一下:“我确实想等一等,与其冒险与晋王闹出罅隙,不如稍加纵容,让他犯下大罪,那样要杀他更是顺理成章,不但能为你报仇,还可折损晋王声誉。”他冷冷看我,“虽然我不该瞒你,但你明明想到了,却为什么丝毫不肯忍耐?孙膺虽然地位不高,但却是晋王爪牙,你杀了他,一旦晋王认真追究起来,我也难以维护你。”

我不在意地笑道:“他要追究,你将我交出去就是了,反正我不在乎!”瞧见他脸色,我又假装想了想,恍然道,“差点忘了,你还要利用平遥公主的血脉笼络势力,那怎么能交呢?”我向他一笑,“殿下,假若晋王真的借此生事,就需要你好好费点心思了,我是相信你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