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会给你妈妈打电话，这个成绩真的不行。”老刘按着眉头，对谢九思这个情况他是真的有些头疼……你说她不努力吧，也不是，每天的附加训练题她也乖乖的做；她智商有问题吧，也不是，能在市一中上前三十的哪能智力低下呢；说她逻辑能力不行吧，也不是，她理科也还行。
那反正，不听白不听是吧？
被谢九思静音后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几下，然而她的主人此时正强打着精神，耸拉着脑袋，专注的和物理试卷怪兽斗争着，完全没注意到它。
一只小猫大概是快三筒的饭量，俩人一只只喂过去，很快刚刚热的一瓶羊奶就见了底。
……
“好啊！我叫你实力不允许！”老刘多少年的老教师了，教过的小孩比谢九思见过的人都多，直接就下了死命令：“你明天开始跑操不要跑了，来我这里我给你补数学……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实力不允许！”
“你多向人家学习，人家可是能上清北的料子，你什么时候能考上个重本啊你妈我就去那小区门口给你拉个横幅。”
默默打量了一会儿，谢九思埋下头继续等着，绿灯亮起，人群很快就汇成了一片黑白的海洋。
谢九思也懒得解释，径直去了下一家，这回学乖了，直接说是家里人要喝，一次性点了五杯。又挑了个老板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坐着喝。
这回没得书看了，谢九思就坐在屋檐下，看着外边的青石砖发呆，她旁边的店门上挂着个陶瓷做成的风铃，每当有人开关门，那个风铃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九思的视线顺着石板间的青苔，到对面步行街上的老房子，再到更远的那条河，河上有一座石桥，桥上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而过。
看着看着，谢九思发现自己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
历史老师说过，老城区已经在这个城市存在了几百年了，或者说，它就是这个城市的雏形。
在一水之隔的对岸，现代化的马路和立交桥共同组成了复杂的交通网，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远远望去就像钢筋水泥构成的森林……可是老城区，好像一直没什么变化，青石砖还是那个青石砖，老树还是那个老树，秋千还是那个秋千……时间在这里仿佛停滞了。
谢九思突然就想起了奶奶以前在老树下和她说过的那句话。
白墙黑瓦，绕水而生。
而现在，那条河流就在不远处静静流淌。河流带来的丰沛水汽，昏黄灯光下的烟火气和不远处的人声一起交织弥漫在古朴老旧的房屋和石桥之间，给这个古老的地方增添了一些特殊的东方韵味。
……其实在这样的地方出生，也是件很幸运的事情吧，谢九思抱着奶茶杯漫无目的想到。
忽然风铃声急促了起来，大雨骤降，打在青石板上，没一会儿，老树、房屋还有石桥就全部被笼在了雨声中。
谢九思把脚往回挪了挪，免得被屋檐滴下来的水打到，抬头的时候看到有一对母子撑着伞朝这里急匆匆地走来，大概是来避雨的。
走到屋檐下的时候，小孩似乎是对青石板上的水洼起了兴趣，一脚一个坑，玩的不亦乐乎。
“快进去，不要被雨淋到！”那个妈妈急忙牵着小孩往店里走，小孩不理她，又是一脚踏进一个水坑，那妈妈怕孩子淋湿，急急忙忙的把伞举过去，却没发现自己的半边身子已经湿透了。
“你这孩子！”那个妈妈嘴上说着气话，脸上的笑却是无奈的，“再不听妈妈的话，就没有冰淇淋吃了哦！”
“啊，不要，我要吃冰淇淋！”
经过谢九思身边时，小孩好奇地打量着她，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大喊道：“妈妈！这里有个人！”
“不要打扰这个姐姐。”那个妈妈这才注意到谢九思的存在，略带歉意的对她笑了笑，就带着孩子进屋了。
耳边又是一阵风铃轻响。
谢九思想着刚刚那对母子，突然就不想喝奶茶了，放下杯子，眼睛有点涩涩的。
……她很羡慕那个孩子，因为她从来就不能那么任性，她小时候活着的最高准则就是——不要给大人添麻烦。
所以别说踩水坑了，小时候她生病了都不敢给她妈妈讲，会被骂怎么又不乖，尽给妈妈添麻烦等等，从来都是一直拖到发烧然后被奶奶拎去医院输液，输完液还要被赶回来的妈妈臭骂一顿。
以前倒是还有人陪她玩，给她讲故事，在她生病时气急败坏地拎着她去医院……只是现在，连那个人也不在了。
谢九思又喝了一大口奶茶，喝的太大口反而把自己呛到，止不住的咳嗽。
咳着咳着就再也控制不住，埋着脑袋哭了出来。
林恺衍是在雨稍歇的时候才找到谢九思的，来的时候满腔怒火，气得想直接骂她一顿，可是真正找到她的时候，却愣住了。
明明身后就是明亮温暖的灯火，她却一个人蜷缩在屋檐下，抱着杯奶茶，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冻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被遗弃了的小猫。
他突然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谢九思。”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谢九思抬头，看见林恺衍推着自行车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都惊呆了，揉了揉眼睛……没花啊……难道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不对啊，出现幻觉也不应该是林恺衍吧？
“你……真的假的……”谢九思嗫嚅着问道。
“假的。”林恺衍都快被她气笑了，冻的脑子都不清醒了还不乖乖进屋待着，“你要不要摸一下试试？”
谢九思摇摇脑袋，缩了缩脖子……总觉得没戴眼镜的林恺衍好可怕，有种不知道从哪来的压迫感，凶的吓人就算了，好像还点开了什么奇怪的嘲讽技能。
“你……是怎么找来的？不会是传说中的恰好路过吧？”谢九思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自己又没带手机，也没和人说要去哪，连奶茶店都是随机挑选的，这样居然都能被找出来？？？
“不是。”林恺衍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扔，自行车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还没等谢九思的注意力从“自行车会不会被砸坏啊”这事上回来，林恺衍已经到了谢九思面前，蹲下，和她对视着。
谢九思被他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倒，林恺衍却不想让她离开，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力气大的吓人。
谢九思挣脱不开，被迫和他对视，俩个人一下子离的极近。
林恺衍甚至能看到她纤长的眼睫在微微的颤动……还有手心里那点温热的体温，切切实实的，属于眼前女孩的体温。
“……不是巧合。”林恺衍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沙哑，“谢九思，我找了你五个小时。”
还在挣扎的谢九思顿时愣住了，看向林恺衍……他刚刚说的什么？她耳朵没被冻坏吧？
“我把整个老城区都找遍了，本来都以为找不到了……最后刚好进了那个奶茶店，老板和我说刚刚有个奇怪的客人，一下子喝了三杯奶茶……我才猜到是你。”林恺衍声音低低的，说完怕她疼，手下的力气稍微松了些，却没放开。
谢九思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