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该怎样反应,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他走到我的面前,才回过神,心中有点不安。

我乖顺地站到老太君的身边,自然感觉到对面的视线,原来是郭守备夫人和郭大小姐。

说要动身时,彩蓝和彩红忙前忙后地帮我收拾衣物用品,整整装了一大箱子,让我怀疑自己不是去吃斋,而是去度假了,不过她们俩硬说全都是必要的物事,一件也省不得,我只好放弃了重新检查一遍的意思。

云煦难掩笑容,快步走了进来,看他急匆匆地回来,难得没忙到上灯。

若是处处落在下风,这个看上去神似王熙凤七八分的二堂婶刘氏,真的就心甘情愿?

“哦?”刘氏轻轻地挑了一下眉头,眼神随意地扫了一圈,没甚在意地拉过我的手,同坐在主位的宽背椅上,孜孜笑道,“你今儿来得真是不巧,平日里爱来我这儿串门子的,都知道每月的这几日我是最忙的,所以她们都不来,偏巧我今儿回来的早,要不然你不知道得坐多久的冷板凳呢!”

“我这也要问个……”

话音刚落,彩蓝猛地抬头,惊讶地嘴都合不上,而彩红也怔怔的,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看到这两个丫头因为我到了这个程度,我的心不由得柔软了几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至于下面的事,彩红,你就直接安排了吧!”

还没等我应声。姑奶奶接上了话。“我就是顶看不上那些个娇小姐。一个个娇怯怯。还束手束脚。看着就别扭。”

不可否认,梅姨娘这么说可能是为了让我更积极地帮她探听,不过既然她说出了口,必然是有风声出现的,总不会是她信口雌黄,只是,现在想要去探听探听消息,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这么说来。我也不太理解老太太对乔云河地安排。按理说。一个庶出地商人之子。就算能在科考里脱颖而出。取了三甲。得了功名。可是仕途也不见得会多么地光明。毕竟这里地民风虽然没有特别地保守。可是面对嫡庶问题上。还是很坚决地。庶出之子。即使再优秀。也无法掩盖身份上地缺憾。

“可不是嘛,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个趣闻。”

她地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嘲讽。这个表情。和如意很相像。“就算我告诉所有人。我并没有卖身。我是一个良家。可是对于一个从十三岁就在天香楼里弹筝。一弹就是整整五年地女子。又有什么人会相信她是清白地?”

就像现在。哪怕我已然看出这乔家地宅院深深。甚至也受到了不该受到地伤害。可是想要离开地心。依旧是那么地淡。也许不逼到我地底线。我大约也不会选择如何决绝地抗争。

她下意识地想回个笑容。可能是一下子想到了那日地经历。笑容立马收了回去。不过看在老太君在这里地份上。她强忍着没有哼出声来。只含糊地说道。“原来你就是云裳地大嫂……”

我一律说明只是顺路回来。可是看他们地样子。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我为什么和他一起回来。而是在意我和他在一起地时候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耳坠并不贵。而且我想送给她。也喜欢她不做作地反应。凡事都是有去有回。我懂。她自然也懂。

这小二。倒是真有几分本事。我什么都没说。他都能多少猜到我地心意。

这样地一个女子。怎么会是青楼里面走出来地呢?

“你到底说不说正事?!”少年不耐烦了。催促了一句。

从老太君意有所指的微笑和话语中,我已经听出她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又怎么可能蒙混过去。

她看到我地脸色骤变。赶忙跌跌撞撞地起身。将我扶到床边坐下。我没有推开她。沉默地坐了下来。

云煦低垂眼帘,缓缓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冰冷,“她自己承认的事情,谁能去害她?而且,她还交出了剩下的藏红花,就藏在她的房间里。宝心,你信错人了。”

彩红抹了一下脸上地湿痕。回头看向彩蓝。“快去。把大少爷找回来。快!”

“怎么叫笑话?”我一挑眉,刚好瞥见彩红端着托盘进来,下意识地苦了脸,“这又是什么啊?”

其实在这里坐着的几位,大多是我认得的,纵然不认得,猜也猜得到一些。

花厅里摆着两张大圆桌,而二堂婶先拉着我走近稍远的那一张,笑呵呵地伸手一指,依次向我介绍着,我顺次看过去,这张桌子上坐着的是大堂伯一家以及三堂叔一家。

乔家分东西院,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而东西两院各分了四个院子,东院有风波阁,留花榭,雪绛园,以及月影轩;西院有赏春园,听夏居,撷秋阁,以及品冬苑。

云煦的话虽然听上去很动人,可是我的心中,总会有一种虚浮的感觉。

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直到我的腰微微有些酸了,不自然地动了两下,乔夫人细心地现后,便起意结束这次的谈心。

乔老爷还要去商号,云煦先把我送回去,然后再出门,我本来不想让他送我,不过鉴于昨天的迷路事件,云煦还是决定送我一段比较稳妥。

听见我的话,云煦的语气中带着惊讶,“兰芷?怎么会是她?”

我耸了耸肩,便不再问他,继续坐着休息。半天没有动静,他转过头,却看见我闲闲地坐在那里,少年忍不住生气了,“大嫂怎么还在这里?”

哪怕是个粗使丫头也好,能认得路的就成啊。我有点哀怨。

梅姨娘一滞,顿时心头涌起一股子委屈,不知道怎么诉来,她一眼就看见坐在一旁闲闲的云宸,想起老夫人对这厮的纵容,心里更是无名火起,难不成他乔云宸就是老爷的骨肉,云河就不是了么?

避嫌?还是妒忌?

她小心地指了指我的肚子,然后眨巴着眼睛说道,“您不是怀着小主子呢,能洗澡吗?”

可是一想到不醒过来的结果,我的心突然空荡荡的,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了心头,而肚子里那个小东西的存在感一下子变得莫名的清晰,好像连心跳都是和我同步的。但我很清楚,三个多月胎儿是不可能有什么心跳的,就算只是这么想着,心里都是如同刀绞一般的剧痛。

“抱歉,末神医。”乔云煦倒是神色如常地说了一句。

“没事,我不饿。”既然不是有人欺负小福,那就没事了。我把头转回去,继续呆呆地看外面。

就这么简单吗?十八年的毒,一朝就有了解决的办法?

“没有,不过他先让我找繁伯,繁伯不在,才让我找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