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少年恼羞成怒的低喝,我微微一笑,便准备轻步离开,可是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打断了我的动作。

“哎哟,我差点忘了,要去紫云那儿取个绣样,你们聊着。”

“啊,大嫂好,我是云宸。”他如是地打着招呼,也只是抬了抬手,下巴略点了点。

虽然家主是自己的夫君,可是这也没能让乔太君多生下一儿半女,而是只有独苗一个,也就是云煦的父亲乔贺文;而住在东院的老家主的哥哥那边,人丁却很是兴旺,单是乔贺文那一辈就有兄弟四个,虽然老三早年死了,却也留下了现年十岁大的儿子。

“是。”

我有气无力地睁了睁眼睛,可是眼皮沉重得很,浑身上下也无处不难过、无处不酸痛,稍稍动一动身子,甚至是稍稍动一动脑袋,都会感觉到天旋地转的头晕感。

院子里有手工编成的藤桌藤椅,古朴雅致,而藤桌上没有摆放什么药材,而是放置着一本半开的书卷,我信步走到桌旁,伸手一翻,是一本关于药理的手抄本。

而当乔云煦返回,将大夫的诊断说给我听的时候,我几乎觉得他就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末流收回了看向我的目光,缓步走回到摆放看诊用具的方桌旁,坐下之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准确的说,也不是全然的生气。

这几日无论多忙。乔云煦都会回来跟我一起吃晚饭。而今天。他一脸病容地模样还印在我地脑海里。让我食不下咽。

“少夫人,后院杂草太多,小心弄伤了你,还是回前院去吧。”他制止我继续前行,而我前行的方向,就是那抹红色。

那么。他是怎么跑到小莲地床上去地?

可是这身影却没有真如我的意而跑出去,反而走上前,伸手擦去我的眼泪,等我眼前变得逐渐清晰后,才现面前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女孩,只是脸上多了一块红色的胎记,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是她的动作很轻柔,轻轻地,慢慢地擦掉了我脸上的泪痕,还念叨着,“小莲姐,你别哭啊,你下午就可以走了,要高兴啊!”

直到门口传来响声。我才缓了口气。重新睁开眼睛。

“迷路了?没有仆人领着你吗?”

我地动作继续着。语气有点懊恼。“我也没想到园子那么大。又那么绕。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云煦轻笑一声,惹得我气愤地轻捶他的肩膀,他才拍了拍我的手,语气温柔,“然后呢,总不会是自己绕回来的吧?”

“回来当然是我自己找回来的,”在这一点上,我很自豪,虽然过程出现了一点问题,但是结果是好的。不过,我又想起了假山的那一段,动作略微缓了一缓,斟酌着说道,“我迷路的时候,曾经误入听夏居,是听夏居的兰芷姑娘送我出了听夏居。”

听见我的话,云煦的语气中带着惊讶,“兰芷?怎么会是她?”

“有什么不对?兰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云煦耐心地解释,“这位兰芷虽然是云宸的房里人,不过是云宸从外面带回来的,而且生性腼腆,从不见生人。所以我才奇怪,你怎么会遇上她。”

一个从不见生人的小丫头,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陪在我的身边,呆了那么久。这么的奇怪,是在证明我的魅力非常的强大吗?

事有反常,必有因。

至于那个因,我在想,是不是与乔云河有关系。

我半天没有出声,云煦侧头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摇头,将他的脑袋转回去,继续手上的动作,“那个兰芷,看上去确实是怯生生的,不大好接近的模样。”

“嗯……”他轻嗯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犹豫,“宝心……”

“嗯?”

“父亲,想见你。”

听到这句话,我有些惊讶,可是站在云煦的身后,我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用如此犹疑的口气,而且,更不明白的是,云煦的父亲,乔家的家主,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想要见我。

毕竟,按乔家的规矩来说,虽然我是他的儿媳妇,可我终归是内院的人,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是去见老太君,要不然就是去找那位二堂婶,怎么也轮不上和家主见面。

那么,他,为什么要见我呢?

云煦没有说,也许他也不清楚,也许有着他无法开口的理由,无论如何,我将疑问保留到第二日,与乔家老爷见面的日子。

当我跟随云煦,走进了品冬苑的偏厅书房里,第一眼看见这位一直只得闻名的乔家家主、我的现任公公乔贺文,心中突然一紧,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和排斥感从心底涌出,直达舌尖,蔓延出淡淡的苦涩。

这是什么回事?

云煦和他的父亲很相像,无论是从相貌上,还是从气质上,虽然彩蓝说过乔云宸长得和乔家老爷很像,不过在我看来,似乎是云煦更像一些。

不过,终归是同一种人,我对云煦有着莫名的亲近感,为何对这位乔家老爷,有着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家主的威严?我有点走神似的想着。

“你的来历,和你的身份,我已经知晓了。”

语调是慢条斯理的,中年人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一种似乎看透了我的光芒,语气是温和而慈祥,却让我听起来并不舒服。

我咬了咬嘴唇,默然无声地站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在腹部上打圈,眼帘也不自觉地垂了下来,继续听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