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的午后,阳光放肆的倘宽大街上,只有匆匆忙的“小猫”两三只,为了各自不得不理的理由疾速的穿巡而过,吧不得尽快到达目的地,好摆脱令人挥汗如雨的炽热艳阳。略微冒著游丝的街道,有著盛夏独有火融融般的气息,建筑物防似融化在大片洒落的阳光中,万里碧空悠悠的延伸向视线远眺的最极限。

一身雪白儒衫的倚圣衡,冷冷地凭栏眺望着灿烂得刺眼的大街,倾身斜倚,双手佣懒的吧在粗糙的栏杆上,在他的周围似乎有著一个异样的空间,静沉沉地散发一种有点凉爽、有点闲散、有点神秘的气氛。

俊美无暇的白玉脸庞颓靠在左手臂上,一头连女人家也要自叹不如的及腰长发随意的滑散在肩上、背上、栏杆上,鬓边的乌亮发丝任著微风引领,翻飞起舞。他,倚圣衡一个美得令男人都会心跳失速的男人。

猛烈的热气持续的向蔚蓝的天空汹汹涌涌的奔去,只管是立在大地上的,决脱不开去这一丝一丝隐形的轨道,而趴在栏杆边上的倚圣衡坐了这半晌,竟无视于挣扎而来的火热,悠闲的态度如同嘲笑着持著利剑的空气分子们,迳自维持他从落坐开始便不曾改变的姿态,由未时到现在他俊秀的脸上,打一开始就不曾浮现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随著时间沉沉而去,他那少为人能捉摸的心里,却已极度不悦到了波涛翻涌的境地。

这二楼雅座说起来算是四下风道汇集的交叉点,放眼望得去一派辽阔的景观也是顶美的,但是一扯上“等”这个字,不管是谁,耐心流失的速度都足可与时间媲美。尤其是他,更是不耐烦“等”即使只有一分一秒都会受不住,何况是将近一个时辰的空等。

“…”该死的孟缇,竟然敢让我一个人枯等…他的心里愤愤的咒骂著,而冠玉般的面容仍然是冷冷似无动于衷。

倚圣衡,一个谜般、极其矛盾的奇男子。瞧他外表冷漠还胜冰雪,但他的性子却极其火爆,不能说他是不善表达,因为他的肠子可直了: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待在他身边若没有几分功力,不消一天,只需和他对上几句话,就准让他给气得七窍生烟。

照道理讲,有这种性子的人,大半都是古道热肠、生性梗直,但这模式就是不合于他,与他熟识的人都知道他有极强烈的排他性,想让他在你眼前扯动一下脸上的筋,可得有个几年的交情,但这却也不是绝对的条件。

相对于倚圣衡坐看风起的表面闲静,是接近二楼梯口浮动的噪声——

“你确定没看错?”杂沓的脚步声沿梯而上。

“不会错的,小的两年前曾在东方门的大会上见过一面,这等面貌小的绝不会忘。”

…东方门…倚圣衡的脑子里升起了疑惑的烟雾。

“老爷你看!”一只手指尽管放肆的指向了闲散的俊俏人儿。

哇!…

这是一干杂人上达二楼之后,心里头的第一个反应。

…这真的是一个男人吗?若不是事先就知道的话,可真要误会了…世上竟然会有如此一个“美”得脱俗的“男人”就是潘安再世,也及不上眼前这人儿的万分之一吧!

“就是他了,老爷。”不自觉的,所有的人都放轻了动作,噤了声音,深怕一个过大的声响,就会破坏了眼下安详神奇的气氛,就会吓著了眼前心不在然的人儿,连这一句确认的话,都是屏著气说出来的。

被称为老爷的带头者,领先靠向倚圣衡——同样是蹑手蹑脚的动作著。

“倚堂主,冒昧打扰,我家老爷有一事相求。”说话的人拱手为礼,客气的表明来意。

堂主?倚圣衡低垂向大街的头,在这一刻终于改变了方向,略微的扬高了些,乌亮的发丝也随著动作的转换倾泻顺畅的光泽。

他是“空青堂”的堂主没错,但知道他与这个身份的认识少之又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怎会喊得出他的名号?

“对啦!堂主你好,我叫陈万财啦,我是希望…”

倚圣衡心里闪过“嫌恶”的情绪。用不著听完,这在他眼里看来极其庸俗,在惹人讨厌的人把话说完,也能知道这厮,只不过是个地方上没念过几个字的土财主。

对于不对他胃口的人,通常他是没什么好感与耐心的,而对他胃口的人几近没有。

他的头又轻轻的落回原来的位置。

“这…倚堂主…”陈万财陪著笑,希望引起倚圣衡的注意力,但表情已有些不自在。也许,对著牛说话还比较好些,起码牛还会点个头、摇个尾吧什么的。

一阵微风吹过,带起倚圣衡衣袂飘飘,竟有些好似欲乘风而去之感,看得人都傻了眼。

“臭小子!我爹这么客气的跟你说话,你不但不知好歹,居然还连句话都不应。”一旁看起来有些流气、衣著华丽的男子,伸出手就要往倚圣衡身上招呼。倚圣衡依然动也不动。他好似胸有成竹,反正会说话的人,这会儿已经到了——

“慢著!”

伴随著呼喝的,还有一股隐隐作响的破空声。

一把快速旋转的折扇利落的隔开了倚圣衡和那不客气的家伙。

众人顺著扇子回旋的去向,看到了一个器宇轩昂、气度恢弘的年轻人,纵然他穿著一身朴素的藏青色长衫,也掩不去其气势,俊秀的脸庞上,有一抹邪魅勾人的笑容,是一个亦正亦邪之间的人物。

“你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陈万财的儿子咬著牙,气势汹汹的指著人的鼻子骂。他的举动来的突兀,全是因著这莫名的“自惭形秽”

“楼下上来的!”语调半认真,半开玩笑。谁叫别人问了一个这么蠢的问题,害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年轻人笑着一张邪气十足的“善”脸,挥扇打下那放肆至极的手指,迳自走向还一动不动的倚圣衡身边“久等了…”

倚圣衡的眼神,这下才将眼神的焦点汇聚了起来,垂在栏杆外的右手伸出了一根指头,意思是——一个时辰。

“抱歉!抱歉!”年轻人不理会身旁聒噪的叫嚣,自顾自的拉起了倚圣衡的一簇华丽的黑发“怎么没整理?”

倚圣衡的身子改变了,靠向了年轻人等待的手,柔亮的黑发随即倾泻而下“你不在!”这是一句带著指责意味的句子,也是打今晨开始他所说的第一句话。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闻言又加深了几分“你…”“你什么你!臭小子!”一旁看着的男人不甘被冷落,挥舞著绣花拳就要冲上来,他看不顺眼,这突来的小子竟然敢去碰这天仙般的人物。

“少爷,行不得呀!他可是『空青堂』的副堂主,孟无拙公子!”早先认出倚圣衡的伙计赶忙出言阻止,他家少爷不明智的举动。他们这两三下三脚猫的招式,可以跟眼前这两个莫测高深的武林人物比吗?命还是自家留著妥当些。

“好眼力!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孟无拙微笑的转过身来。

“啊!我叫陈万财啦,有一点点小钱…”

孟无拙冷冷淡淡的撇唇一哂,手上的扇子和著风轻微的晃著,另一只手无意思的顺抚著倚圣衡的发丝“陈老爷子,我问的人不是你!”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跟前垂目的人儿会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了,但这在其他人的眼中,是根本就看不好出有什么不同的。

“呃…”被当场堵了这么一句不客气的言辞,陈万财只剩张口结舌的份“我…他…”

倚圣衡闻言放纵了掌控他颜面表情的肌肉。

“很好笑吗?阿奇,我们是不可以随便拿别人来当乐子的。”孟无拙抚开倚圣衡脸上散落的发丝。衡量一下嚣张的气温,天气真的是热了些,瞧阿奇微微沁出的细细水珠,看来不太在别人面前露出情绪的阿奇,也觉得不太舒服了。

没有时间计较孟无拙过于亲匿的神情,方才一句话可惊得一大堆人不自觉的将嘴吧张得大大的,就怕去咬到了舌头。

老实说,根本就看不出,那个一副无神魂的人有任何转变,他哪里在笑了呢?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大家都当孟无拙相多了,净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他。

倚圣衡怒炽瞬时高涨!他可不是真的没神没魂,众人的转变,他岂会看不出来。不了解他和阿缇之间的渊源的人,凭著什么做评判!他最讨厌别人自以为是了,不真的明白事理,却喜欢四处装著了解的外表,这种人只有“肤浅”可以名之。

孟无拙的眼神一暗“啪”地一声,快手将折扇张在倚圣衡突地扬起的右手臂前“阿奇,你的脾气呀!真是…对这种人犯得著动如此大的气吗?”

扇子一摆,随手一甩,地板上多了二三道金色的光芒。

陈万财探头去看,才知道,刚才他们所有人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原来倚圣衡这举动是为了射出几枚细如绣线的金针,他庸俗尽归庸俗,走了几趟江湖也还知道暗器愈是越微小,其上所喂的剧毒可也就越厉害,孟无拙这一手倒救了众伙人的性命。他擦了擦这才姗姗来迟的涔涔冷汗“谢谢孟公子手下留情。”

一句话又引得众人面面相觑,眼前的年轻人先是对他们视若无睹,接著有故意打断他们老爷说话,这“谢”字…,从何而来?

“不足挂齿。”孟无拙态度淡然。他挡下金针只不过是不想造成麻烦而已,救不救人命,这档子事不曾浮现他脑子里,这帮不速之客不值得他费任何心思。

倚圣衡不耐烦的站起身来,丝缎般的黑发霎时如飞瀑倾泻,在他高挑的身躯周围画上一道美丽的弧线。他拉著孟无拙的手就要向外走去,他不明白阿缇还在跟那些个庸俗之流穷蘑菇些什么,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

孟无拙轻轻低笑了两声,放软了身子正打算让阿奇牵著走,不意看到了一幕他最痛恨的情景…“阿奇…”孟无拙的手可以“轻佻”的搭上了倚圣衡的肩,高半个头的他,旁若无人的腻向倚圣衡身边。阿奇流动著金黄色光芒的黑发阻断了众人的视线“有没有看见陈万财身边的那一个人?那一副义愤填膺的摸样,就活像我是个不容饶恕的大色狼一样。”

“大色狼!你!这是很正确的猜测!”倚圣衡的手不自觉的挨上了孟无拙的腰,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