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梦兰立即识相地住口,看出他面色不善,娇颜堆起讨好的笑。怎么了?予欢,你也不用心情这么不好啊!这次打赌虽然你没有赢,但也不算输,你做的料理还是很棒的,张先生也认可了不是吗?放心吧,爸爸还是会聘你当『Lemagi』的主厨的。

是奶油的关系吗?她猜测。布列塔尼地区的奶油闻名全法国,是不是需要某种特殊的奶油?还是盐的关系?据说那里有某个小岛生产的海盐,号称盐中之花,细致的风味,被法国美食界视为经典。

你真的打算收购Lemagi吗?伯父。他寻求确认。

一切都没变。一切也都变了。

你真的要去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在那里,可能会遇见许多你以前的朋友。

这样把头藏好,才不会沾到油漆啊!方雪呵呵笑,明眸扬起,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成果。还好嘛,你戴起来挺帅的。

或许他是希望魂魄能因此飘散,与祖父在某个时空相逢,然后好好地道歉。

什么?哪个丫头?众人茫然抬眸,一见大老板指的人,竟是餐厅里最大的受气包方雪,面面相觑,不可思议。

方雪,我们订购的苹果怎么会少了一箱?厨房大哥质问她。

刚咬了一口,便不小心掉落地上,他懊恼地蹙眉,想捡起,一道纤小的人影却忽地飞窜过来。

她只教他在楼下站岗可以求得一个女人的原谅,可没说还得经历此般羞辱,而且她好狠哪,之前梦兰只让他等了几个小时,她却足足让他等了两天两夜,即将迈向第三天。

如果是我的男朋友肯在家门口为我站岗,我会觉得很感动。

娃娃,你真的会感动吧?会原谅我吧?他喃喃低语,不知不觉双手交握,做祈祷状。

他其实不是个虔诚的教徒,从来不是,但事态至此,他也顾不得了,不管是天上圣母,还是基督阿拉,拜托所有能助他一臂之力的神明,都来帮帮他吧!

*****

东方破晓,活力十足的朝阳升起,光芒灿烂,将他痛痛快快地晒了一天,晒得他差点辨不清东西南北后,才心满意足地沉落。

日夜交替,月娘半娇羞地躲在一片云后,窥视著街边这个痴傻的男子。

他还继续傻傻等著,等著那个他深深爱著的女人。

他等著,迷蒙地想起爷爷留下的遗书里,最后那段话!

我留给小雪的房子,其实就是我当年事业的。当年,我是先在那里开了间小餐厅,后来才到法国当学徒。

我还留了三百瓶美酒给她,我酒窖里可藏了不少珍品,如果她有眼光,懂得挑选,拍卖来的钱绝对够你们开一间高级餐厅了。

你该长大了,予欢,不要以为以前那种富裕的生活是你天生该得的,你如果失去王子的身分,也只是个平凡人。

什么东西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最珍贵的,你该好好想一想了。

这就是你爷爷我留给你的遗产,千万别败光了……

这老头子!也太强了吧?怎能算得那么准,知道娃娃会留下来陪他一起开餐厅?

读罢信的那一刻,他不禁怅然长叹,又是感慨,又是佩服。

原来爷爷不将房子跟美酒留给他,是怕他有了依恃,会不思振作,不如留给娃娃,因为她一定拿这些帮助他创业。

到头来,他仍是被爷爷请来的小助理看管著,而爷爷也早就料到了,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谁会陪他一起走过。

只有她!只有她会那么痴傻地不顾一切,与他共同对抗前方的狂风暴雨……

什么东西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最珍贵的,你也该好好想一想了。

当然是她。

其实他早察觉了,只是一直逃避著选择,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

他嘴角一扯,勾起浓浓的自嘲。他的优柔寡断,令她白白受了许多苦,他的怀疑,也重重伤了她。

怪不得她可以狠下心来,任他站岗三天三夜都不理,是他活该,这是报应!

*****

夜风吹过,捎来一阵寒意,他不觉打了个冷颤,鼻端微微搔痒。

该不会轮到他感冒了吧?程予欢苦笑,在原地上下抬腿,做跑步动作,盼能藉运动温暖身子。

第四天,他已逐渐体力不支,她再不出来相见,他恐怕连跟她说哈啰的力气都没有。他强撑著继续等,直到大楼警卫走出来递给他一封信。

这是一位先生要我交给你的。

谢谢!他连忙接过来瞧,抽出信纸,关彻不甚好看的字迹,仿佛正嘲弄著他——

不必等了,我已经带她离开。

他蓦地倒抽口气。离开?怎么可能?他明明一直站在楼下等啊!不对!他神智一凛,惊觉自己傻过头,谁规定这种公寓大楼只能有一个出口的?

他是笨蛋!程予欢懊恼不已,急忙掏出手机,早就没电了,怪不得关彻连电话都不打来通知一声,他匆匆奔进便利商店,买了张电话卡,拨公共电话。

关彻,我是予欢!你什么意思?你把娃娃带到哪里去了?

自然是很远的地方。相对于他的焦急,关彻显得从容不迫。

到底是哪里?你没跟她说我在楼下等她吗?

这个嘛……

他没说!程予欢眼前一眩,简直快气晕。你这小子!居然骗我像个呆瓜在楼下吹风晒太阳!

骗你又怎样?关彻冷哼。这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你……他咬牙切齿。快告诉我她人在哪里!

我说过了,她不想见你。

她一定会肯的!你跟娃娃说,我愿意道歉,她要我怎么做都可以!我已经跟梦兰正式分手了,她知道了吗?

这个嘛……关彻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语气。

程予欢好想扁人。你明明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故意让她继续误会我吗?

误会的人是谁啊?关彻好整以暇地反问。到底是谁怀疑谁耍心机、耍手段的?

他一窒。我知道我错了,我道歉,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拜托让我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