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炒作一定是需要的。

商人啊,都得会演戏呢。他的目的,她虽然猜不出来,但是摸清人家的一点心思,这种事,她也早就学会了,以前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才进了远大,在远大里,又是从底层做起的,世道人心,怎么也通通透透的。只差在前世那么一着炸弹,她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谁,会和什么有关。

至少,现在还不是见死不救。

如果不是秦阿蜍给他了她这么一章秦家堡的图,她哪里能如此镇定,心里一点鼓都不敲了,如此大大方方就进了固若金汤的秦家堡呢?只是,这个秦阿蜍,为什么要想她示好?

秦家堡,进来了,也不那么可怕。看了看手,她紧紧地重新捏了起来,无端笑了。

而这个皇后的反应,也在她意料之中,甚至说,高于她的预估呢。三个人,她只要全力争取两个人的大力支持,剩下的秦阿蟾,就算看她不入眼,给她打了低分或者给了不好的评语,她也有了必胜的把握。

“至于乌玄丝绸的优点,真是数不胜数,但是,却能完全在这一套常服上体现。”她抖落开那一袭常服:“乌玄丝绸,本身就质量上乘,触感凉滑,经纬清明,面料色泽光亮均正,连一个瑕点都找不到,面料相互摩擦,丝鸣声清亮,声声入耳,质量方面,我也便不多说了,在座的都识货,知道乌玄江南歌桥午桥一带闰油蚕,所吐的丝,坚韧无比,染色也轻易不掉,曾经有一年闰油蚕无由大批死去,同年市场上的丝绸质量便大幅下跌,这使得乌玄丝绸价钱在大陆大涨,从此后丝绸市面上,一直都是乌玄闰油蚕丝绸独霸天下,好在这几年江南又大片地饲养起了闰油蚕,这才好一些,但饶是如此,闰油蚕还是驰名大陆……这一段过往,做丝绸生意的人,想必都是知道的。而那冰蚕雪蚕,先不待说别的,在这些上,和多年驯养改良过的闰油蚕种相比,要差上许多吧?”她高高举起,高高放下,一下子便将秦阿蜍带来的冰雪丝绸不着痕迹地贬低了一回,让秦阿蜍更感有趣。

秦阿蜍只是那般定定站着:“阿蟾,你是埋怨我当年没有把持住,毁了和你守在秦家的诺言吗?”

不管怎样,她来白璧这一趟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奴籍,削去的话,也快了吧。白皎也是胆子不小,竟将她安置在了宫中,好在是偏殿一样的地方,并不影响什么。

又自言自语道:“可是向暮姐姐这几天听说有事要去白璧,这怎生受得了,容总管又那个样子,萎靡不振的,离了向暮可不要出什么事罢?”

这——又是什么?不过简简单单,一个晚上,什么都变了?她满怀期待地以为,属于她的生活,才真正开始,她果然那般不得老天垂怜么?自嘲勾了勾嘴角,纤纤素手轻轻将那一方纸折叠好收入怀里。

繁华笑而不答,见王老太今日妆点一新,换上了浅白色棉布衫,虽然打着补丁,却十分整洁,便问道:“今日可是有事?婆婆很少穿的这样正式……”

于是他拿起老婆婆翻箱倒柜才找出来的一支秃秃的毛笔,蘸了蘸墨水,写了一张方子:“婆婆,可否麻烦你为我们一人各抓一副药?”

白皇站出来,面上带着阴柔笑容:“皇妹,你错了,父皇早就去避暑山庄去了,只可惜你一直不知道,你办这个诗会,父皇的确没有说过什么,不过那晚你去请安,可是只闻父皇之声,未见父皇其人?”

只是没想到,秦官宝魅力无远弗届,竟有如斯仰慕者。

他救人的时候,俊颜格外出彩。

月亮遮遮掩掩,照出半边山寨血光,两条重叠人影。

可惜,他和繁华二人都是人算不过天,繁华和王之汶谨小慎微,秦官宝搬出了秦家,却根本没想到这伙盗匪早便不是原来安身在绝命岭的那拨土匪,早就换了人了,否则繁华也不会被擒。

向暮笑地有些凄凉,一手抹了抹泪:“只盼他能好起来,现在还不敢让他知道,他那样的人,知道了,只会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如今他的身子却只是拖着,我不敢……”

她似乎很是不耐,一个劲捂着胸口,皱眉头,繁华便和她说明来意,她看出这个妇人实在有些不情愿,必要时候,她必须放下身段。

她连头也没回,抬手打开门,便走了出去,本以为她会有点反应的,看来,这个陈繁华,现在果然不与往日同,那一次被刺,带给她的影响不小。想起那个血腥的晚上,他又没由来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因此,他仍是摇了摇头:“百姓所需这块儿,万家是绝不能退守的。”

哎,林黛玉一样的人,还死命地记着什么万家,要是她,早就撒手不干,和向暮去逍遥快活了,非得弄地丢了命不行吗?看在她要尊称容情一声师傅的份上,她主动地替他抚背顺气,转头对那个等着的人道:“下去吧。”

老狐狸就是狐狸啊,都老成精了,繁华想叹气,但还是保持着微笑:“秦家主,您真是想多了,听说有那本手稿的小兄弟早就答应,全权交给秦家了呢,既然他们开口要的是那么多钱,家主您应了不就是么?”

秦貔貅倒抽一口冷气:“若是我不应呢?”

“不应,也简单。若是没有钱给那对小兄弟,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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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着也得送个人情啊,您说呢?”她的眼神诚挚,一眨不眨直盯着秦貔貅。

明明心里有底了,还想来套她的话,不过她对于自己的底盘还是清楚的,所以根本不可能接受他的讨价还价;而且,既然他已经下了决心,就应该知道,关于秦官宝的事,他们两个都是双赢的,她给秦貔貅白璧商人行会都想要的商论,她不信秦貔貅看不出这个价值来,而且秦家这样的大商族,见到这样的商论,还不是见猎心喜?而秦貔貅,也是不会把秦官宝一直关在秦家堡里的,毕竟如果他还想要秦官宝继承家主的位子,便要让他四处行走的吧。她自己猜测,秦官宝这般喜好游山玩水,其实也是和秦家的商道有关系,行商么,不四处走动,如何能成事?

她笃定了,这才能气定神闲,和秦貔貅说这些:“至于他们答应你的手稿全本,我想也会有的。”就算不流通大陆,秦商自己也会藏起来,但是她猜秦貔貅是会刊行的。

秦商的气度,放在那里呢。

“好,陈姑娘是好气度,老夫佩服。”他似笑非笑,终于是点了点头:“那就一切按照那对小兄弟说得来。”

而那一头,秦阿蟾正拉着秦官宝在交代着些什么,只见秦官宝连连点头,神态间更是有些窘迫,但被秦阿蟾连番攻势,他还是几不可见地点了头,嘴唇蠕动,仿佛是答应了什么。

大概是成了吧。

繁华刻意当着秦貔貅的面,朝秦官宝展露了一个勾人心魄的微笑,真正是女人对男人的魅惑笑容,把个秦貔貅又气地咳嗽不止,拉着秦阿蟾就走,来个眼不见为净。

秦官宝的脸上,又是坨坨红云遮,眼里迷蒙一片,不受控制地沉醉在繁华一个笑里。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在了本是路过的左寒昭眼里。

砰地一拳,死死地捶在了木头里,木屑扎进了肉里,他也浑然不觉,满心满眼,皆是她那含情惹人怜的一双水眸里,站立着别的男人。

繁华……陈繁华……

那个秦官宝是比他有钱还是有势?还是说,他们两人在那海边,已经日久生情了?一下又捶进了断裂的木头里,那些木屑扎地更深,甚至流出丝丝鲜红血液来,他却浑然不觉。

繁华收拾收拾,算了算时间,也没有十天,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不过既然剩下几天,正好用在赶路上,尤其她看向暮心心念念要回乌玄,便想也是时候了。

于是,繁华,向暮,秦官宝和左寒昭四人便步上了回国的旅程,一路上,左寒昭都是冷着脸,向暮约摸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旅途上瞎子都能看出来繁华和秦官宝之间的暧昧,她受过左寒昭的恩,便也若有似无地劝过一回,可惜左寒昭一句也没听进去。

向暮直在心里叹冤孽,想想情爱这回事,哪个不是这样呢?又在心里想起容情,心头大动,恨不得插翅飞回去。

容情此时却并没有歇着,而是在玄黯的房内,两人皆无言,而容情也硬是死死在那里站着,丝毫不顾病弱的身躯。

红烛无声,星月无言,玄黯捋了捋袍袖,终于出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夜已经深了,你还是下去吧。”

容情僵直挺着脖子,高高扬起头,道:“殿下还请答应我。”

玄黯火大,啪一下将那灯台打翻了,滚烫的灯油溅出来,他也不避一下:“你是真要我答应你?不就是一本《大撷摩志》么,你犯得着这么吵地不让人安生吗?”

容情咽下喉头的痒意:“殿下,您该知道,我不是说的《大撷摩志》,那本书,谁都没有见过,不知真伪,若是练了,走火入魔是轻的,但是殿下的选择,我不会过问,只求殿下不要打那个的主意。”

“哪个?”他气到极处,反而笑了出来:“你这是要挟我呢?一个家奴,不要不识相!”\

喉头越来越痒,他忍不住咳出了声音来,破碎道:“殿下,咳咳,你该知道,那个东西,咳咳……”

他来不及说完,便一大口咳了出来,喉咙里一阵腥甜,他看着衣袖,又是一大口的黑血。

玄黯见状,也收拾了怒气,平缓道:“你和向暮的事,我知道了,等她回来,就给你们操办婚礼,这样总是不错的吧?府里也该有喜事了。”

容情依旧不依不挠,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将嘴角的血丝慢慢抹去:“殿下……请……答应我……”气若游丝,却还是坚持着说完了这个句子。

玄黯再也压抑不住,又把另一个灯台也扫落了下去,双肩颤抖:“出去,你给我出去!”

门簪在月光下辉映出冷冷的光,一刹间,满地凄凉。

那一回,容情在门外跪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