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的生活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宋家人人都热情友善,人口也并不复杂:除了三个主子,翠满和陈妈,就是负责照看饼铺的陈伯,大厨罗大叔和厨房帮忙的小伙计小全。

刘妈梳着油光水亮的发髻,大红的衣衫喜庆无比,一把嗓子更是响亮的连唢呐都盖不住,咧着笑脸喊道:“一拜天地!”

陆明旸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了,墨寒抬头盯着他,眼色清冷如冰,“我说过,我们不该有牵挂。”任何多余的感情他们都不需要,感情是太过危险的东西。

宋仰秋心情逐渐恢复,甚至取回了主动权,带着温宛梨满镇游走,像幼年时一样,带着她去逛集市,给她摘很漂亮的花,也会抱着肉包看她揉面团……

碧柳姐姐,她自是认得的,小时候的玩伴之一,长得像三月桃花一样漂亮,脸色粉粉的嘴唇红润,即使是生气撒娇也比别的女孩子更讨人怜爱。

刚过知命之年,宋老夫人的头发却已花白了大半,即使有青玉点缀,也只能显出沧桑的仁慈,而不是年轻的美丽了。

宋映春是宋仰秋的妹妹,比温宛梨还小一岁,小时候也曾在一起玩过,后来因为身体不大好的原因,平时幽居深闺,就很少见面了。

她一直从屋内叫到门外,像个傻子一样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叫喊着,无人应答,只有空气里的微尘被阳光照亮,安静无声的缓缓坠落。

“令尊令堂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还很年轻吧,”陆明旸眼露感慨,问的小心翼翼,怕触碰到她的伤处,“他们是……意外而亡的么?”

春末的夜晚,轻风微凉,月光稀薄,映照着人的脸,朦胧间也多了几分凉薄之意。

“她来就有人要倒霉啦!”

温碧柳冷眼旁观,看着陆明旸左右逢源的与爹娘谈笑,看着温宛梨隐隐逸泄出来的甜蜜,忽然莫名的烦躁,只觉胃口全无。

而且不是还有他在吗?温宛梨自眼睫下偷偷的看了陆明旸一眼,他正拿着一片叶子在逗着肉包玩,明明笑容慵懒,她却莫名的觉得心安,那是一种有人相伴的欣喜和满足。

温宛梨刚走进去就有很多人跟她打招呼,她一一回以亲切的问候,有孩子热情的喊她“梨姐姐”,她会眉眼弯弯的摸摸孩子的头。

“是的,叔叔也同意了的。”温宛梨低着头,柔顺的回道,在这个婶婶面前一直有点战战兢兢。

“造孽哦……”没有几颗牙的老婆婆慢吞吞的嚼着菜包子,眯着老眼上下端详着陆明旸,“小梨儿,这个就是你请的家丁哦?”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能担得起水劈得了柴么?还不如隔壁巷的王大牛来的壮实!

简简单单八个字,却有深入骨髓的凄清和冷寂隐隐约约的逸散出来,飘荡在空气里,仿佛连饭菜的香味也要凝结。

陆明旸有点心虚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只露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在被外,“昨晚上我洗了冷水澡……”未竟的话缓缓的消失在温宛梨惊讶的瞪视中。

男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身影颀长,笑容灿烂又无辜,“嗯,我迷路了。”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羞惭的样子。

她的眼神转为惊讶疑惑,打量了他几眼,也许是那盏莲花状花灯太过漂亮,抵过了她的戒心,她把灯接了过去,细声的说了声“谢谢”,带着一点忸怩,却那么真实让人心动。

他看着她难掩雀跃的离开,身姿轻盈像一朵娇人的花,然后见她突然停下脚步,把花灯送给了路边的一个小女孩,那女孩衣衫褴褛,抱着花灯惊喜的笑开了脸。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第一次发现原来女子也很美,不是书中才有善良美丽的颜如玉。

但他不过是一个身无长物的穷秀才,以教书为生,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亲,为此而犹豫了很长时间,直到母亲问出他的心事鼓励他去提亲,即使不成功也没有关系,起码心无遗憾。

虽然结果不出所料,也有几分伤心失望,但至少争取过。

温宛梨听着眼前男子娓娓道来,忽然也对他生出一点怜悯,也许碧柳根本不记得他,也不知道提亲的人到底是谁,就那样武断干脆的拒绝了。

林易程喜欢碧柳而碧柳不知,就像映春喜欢林易程而他也不知,情之一字,果然伤己又伤人,永远也说不清到底谁对谁错。

那么她和陆明旸呢?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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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信任他所以被欺骗了觉得受伤,加上因为解心丹被偷所以导致映春死亡,因而忍不住要怨恨他。

可是映春的死就完全是他的错吗?自己有责任,映春自己有责任,甚至林易程也有责任,也许仰秋也认为他自己有责任,因为他无能救妹妹。

温宛梨坐在院子里,看着落了一地的叶子,黯然叹息。

“梨姐姐,汤炖好了。”翠满提着一个红漆食篮走过来,梨姐姐对少爷果然体贴,见少爷近日辛苦连午膳也无暇回来吃,所以特地备了炖汤和饭菜要给少爷送去。

温宛梨收拾心思站起来,“翠满你就不必陪我去了,药铺的路我很熟悉。”幼时她很多时间都耗在那里,因为爹娘也在那里。

翠满掩嘴而笑,“是,我会乖乖的在家替梨姐姐照顾肉包。”她可不会不知趣的去打扰少爷的好事呢。

这个小妮子,温宛梨佯怒的瞪了她一眼,翠满回以调皮的鬼脸,温宛梨无奈的摇摇头,提着食篮慢慢的出门了。

她没有发现,一道人影远远的跟在了身后。

“同仁馆”在温宛梨父亲温静怀过世后就传给了宋仰秋,但他过世那年宋仰秋才十二岁,所以宽叔就帮忙打理,一直到宋仰秋十六岁,才让他正式接手。

宽叔是和温静怀一起长大的伙伴,两人同拜在一个门下学习药理,虽然没有温静怀的天赋,但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温静怀死后就由他继续教导宋仰秋医术,加上宋仰秋自幼聪明好学,把温静怀留下的医书笔记都琢磨了遍,假以时日,累积到相当的经验,一定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即使是如今,也已经有许多人愿意上门求医,近来秋意愈深,着凉患病的人不在少数,宋仰秋也就忙得脱不开身,几乎一整天都呆在馆里为人看病开方子。

“宽叔。”温宛梨提着食篮走进去,果见里面坐落着许多待诊的人,多是小孩和老人,几个伙计忙碌的照看着。

正忙着为几个病人捉药的中年男人转过头来,素淡的灰色长袍衬得他眉目慈祥,像已经在青灯古佛前很多年,他也确实茹素念经,自从妻子死后,就没有续弦,也无子嗣,常年都呆在医馆里。

“梨儿。”宽叔把手里的活交给一个伙计,微笑着走过来,看见她手里的食篮已经猜到她的来意,“仰秋就在内堂里看诊。”

温宛梨有些羞涩的笑笑,“宽叔和大家都用过饭了吗?”她知道医馆里专门请了厨娘来做饭。

“用过了,只有仰秋还没用,”宽叔眼神清透,唇边带笑,“你快进去吧,饭菜凉了就不好。”仰秋那孩子也是,忙起来就不记得肚子饿不饿了,刚才催了他几次也不见他出来用饭。

“好,那我先进去了,待会再出来陪宽叔说话。”温宛梨笑着点点头,掀了帘子走进内堂。

宋仰秋刚为一个病人施完针,正要送人出去,就见她进来,不由惊喜的笑道:“梨儿你怎么来了?”

温宛梨举了举手里的食篮,“我给你送饭来。”

宋仰秋连忙接过食篮,分量还不轻,“怎么不叫其他人送来,还自己跑一趟?”天气凉,这路途虽不远,但病了可怎么办?

“没关系,整天呆在屋子里也不好,我正好出来走走。”温宛梨打开食篮,先端出一个白瓷汤盅,掀开盖子,把里面的汤汁倒进预先备好的碗里,温热的烟雾缓缓升起。

是鸡汤,加了几味益气养血的药材,闻起来更加香浓清甜。

“趁热喝了吧。”温宛梨把碗轻轻放到他面前,眉目弯弯,温柔姣好。

宋仰秋看着心里一动,顺势握住了她未及收回的手,她的手虽不算滑腻但柔软纤细,握在掌里有一丝令人怜惜的娇柔。

“梨儿,谢谢你。”即使现在她的心里还有旁人的影子也不要紧,他相信总有一天能够得到她全心的爱和依赖。

温宛梨猝不及防被他拉住手,又见他眸光如水,似一汪温柔的泉,要将她身心包围,脸上不由自主的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啪!窗外不远处有人用力的捏断了一根树枝,向来幽深如海的眼里第一次燃起了灼烈如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