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怎么了?”

“哥哥,你没事吧?”那小厮正抓完药过来,十大包厚厚实实的药,林绰替他接了过来,还是忍不住问道,“哥哥,你嫁人了?”

林绰忍不住想笑,一口枇杷呛在喉咙口,弯着腰咳嗽起来,梅朔丢了网兜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背,“行行,我就是厉害了,一个两个的都就知道拿这个来笑我。”

“我说了我不想娶其他任何人。”

“好,我就去。”她揉了揉林绰的脑袋,走出去几步,秦默的声音又传来,“顺便说一句,老主子对林公子养雕的技艺,叹为观止。”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听说那位府台大人也会一起前来,所以多备了几道菜。”

“嗯,到了你就说调香粉的带来了,自然有人招呼你。”

梅朔看着他被秦默带走,不解地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回过身叹气,梅朝手里抛着香粉盒,扔高,再接住,“舍不得了。”

“试一下。爹爹,为什么梅大少要你去教人念书?难道梅家的公子还需要人教念书吗?”

梅朔的笑声响起,他还没来得及动弹,就又被她压在了身下,“这就是不听我话的后果。”

他蜷起小指吹了声哨,一只鸟叼着腌肉飞了下来,另一只抬起头,在墙头站了半晌,也飞了下来,秦默伸着一只手指指着他,“你你你,你养的?”

明明和他说带他去见阿朔,结果这会都出了梅府了。他绞着衣袖,他想阿朔。

“小傻蛋,张嘴。”一筷子白饭伸到嘴边,他张嘴乖乖嚼着,又一筷子菜送进来。“阿朔,你自己怎么不吃?”他含糊不清地问道。

“粗使唤的。”林绰想也不想就答道。

夕阳西斜,终于下了山,天开始灰蒙蒙,林绰跳下板车,辞了那大叔,继续朝东走去。荒郊野外,路上都是些杂草树丛,他一颗颗往嘴里塞着那大叔给他的一些红枣,就当作是晚饭。

“谢谢。”他眼睛还是红通通的像是一不小心就要决堤的样子。

梅朔忍不住笑,一手替他按着宣纸,她一松开手,他手里握笔的姿势就已经变了形,握拳头一样四只手指一抓,拇指扣上去,一手自己按着宣纸,重重地在纸上画了一笔。

“那儿,小壳总是喜欢停在房梁上。”

林绰一手抓起一只,“阿朔,我会好好驯养的,夏天的时候,你就可以带着鱼鹰去打渔了。”

“椭圆的,壳是硬的,但是很容易碎,里面有黄色有白色,黏黏的。”

她的胸口起伏,喘着粗气,一手重重按着他的脑袋,呼吸吐在他颈间,林绰觉得自己快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

街道上不论酒楼茶肆,都是灯烛齐燃,锣鼓声声,一曲笙歌,乐音十里不休,千门灯火夜似昼,小摊铺上更是彩灯齐聚,他从未经历过这等场景,一双眼怎么都看不过来。

“真的?”

“呲呲呲,嚓嚓嚓…”门前扫开了一片空地,门的一边堆着一个雪人,插着一根胡萝卜做鼻子,脑袋上还戴着一只斗笠。林绰搬着板凳坐着,大铁锅翻转着用一手扶住,另一手拿着小铲不断铲着锅底灰。

梅朔顺势拉下被子,“你终于肯出来了。”

那伙计沉吟了一下,“眉角?那你要的不是胭脂,你是想在他眉角染画,是要成图的吧?”

他低垂着脑袋,露出红透的耳根,梅朔捞起他的长发,淋湿了握在手里,倒了些皂角的汁液慢慢揉捏。

对于林绰来说,那些蝇头小楷就像是一只只小虫,只不过它们是固定在书页上的,不会爬而已。

接着是一阵小跑的声音,林绰从灶膛跑出来去开门,他怕她被吵醒,跑得很急,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你要找她做什么?既然见到了,人呢?”

那些小侍跟在身后,林绰的视线一直随着他们渐远的背影,直到梅朔的声音响起,“你要喜欢的话,我也可以雕。”

“我,那个,”她挠了挠头,“就去了一小会。”苏锦气得拂袖离开了那店铺,身后小侍紧紧跟着,梅朝看了梅朔一眼,也跟了出去。

拧下一团面,揉圆,再压扁,然后包上豆沙,收边,最后搓圆。他做一个,梅朔就坐在旁边吃了几口豆沙。

她轻轻拉起他的手,把暖炉放回去,动作极轻极慢,他身子微微一动,梅朔手里一停,等了半晌,他不再有动作,这才拉过他的手,放回原来的姿势。

那些人渐渐走远,林绰越想越担心,娘之前还被来要债的人打过,这次不会又出什么事吧?他走出门,穿过田埂间的小路,抄近道想先去提醒林源躲开。

她站起身,把那只木雕狐狸挂在他胸前,他惊讶地抬眼,“是给我的?”

于安走后,梅朔回身,就见到林绰站在门口看着她,“怎么出来了?”

“当然,什么尺寸的?”

“不是,他是仙子。他白天回到画上,晚上就会出来,那个男子和鱼娘做了妻夫。一年后还给她生了一个小女儿,叫做小宝,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他咽了口口水,梅朔坐起了身,拿过刚刚倒了放在床边小柜上的水杯,“累了就歇会,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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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了个小缸,满了水,把那两条鱼放进去。他站起了身,“你回来了。”

林绰发现梅朔受了风寒,还很严重。天色已晚,晚膳用完了,他收着碗筷进去洗,梅朔也没拦着他。

林源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拉着儿子出门,“回去再教训你。”

“废话。”女人拿了两个看过,“多少钱?”

林源心里舒坦了不少,转头见何月今日穿了件新衣,虽然已经是半老的年纪,倒还真有那么几分余韵犹存的味道,心里一热,就上前抱他。

他娘的袖子,“大白和小喔都是我从小养大的,娘,你能不能…”

他摇头,“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他伸手在床单上划着线,林影叹道,“你以为我也觉得是你克死了爹爹?”

“不是吗?”

“我只是怕,怕娘也会像对你一样对我,而且,我看不过去你那个样子。”

他睁大了眼,“什么样子?”

“我总觉得你不思进取,好像填饱肚子就是世上最满足的事了,有个豆沙包吃你大概都能乐上一整天。”

“本来就是。”他微微嘟起了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林影终于忍不住笑了,“对啊,我现在才想通了,像我们以前那样简简单单的生活,才是最好的。”他闭上眼,“齐家那些事,我就当做了场梦。”眼角的液体,却一滴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在脸颊上滑落,林绰看着他和爹爹酷似的脸,依稀中有两张脸重叠在了一起。

应该是在夏天吧,他记得还有萤火虫的,爹爹抱着他小小的身子,“从前的事,我就当做了场梦,现在,梦醒了,我也有了你们,已经足够了。”

他伸出食指,摸过林影脸上的泪滴,塞进嘴里。就连这咸咸的味道,也和当晚流到他嘴里的,一模一样。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哥哥现在留在医馆,身子会慢慢好的,还有二姑姑在。宝宝也会好好的,大家都会好好的。”

“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梅朔端着碗走到他身后,他一个人趴在窗口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她喝了口酸梅汤然后递给他,“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你尝尝。”

“我在想,哥哥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