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和无花的师父天峰,连带着南宫灵都不知道,无花其实很有钱。

从春秋战国到五代十国,先后有三十四位帝王在此建都,历时五百一十五年。

其实楚留香从中午碰到尸体到现在已经滴水未进很久了。

静坐在船舱里的无花,此时就绝对称不上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正中小几上一角放着的红泥小炉煨着由江水泡制的香茗暖茶,而它的中央,却是摆着一方残局。

宋紫明闻言身体猛的一颤,原本就有些狰狞的脸上也瞬间浮上了一层死灰的颜色。本就形容枯骨的身体,却又好似在一瞬间彻底失去了生机,已显得犹如死人一般。

至于昆仑的另两位长老徐紫光和霍紫星,却是一副甚为震惊的脸色,不敢相信的看向王王紫云和宋紫明。

楚留香闻言一把抓住南宫灵的胳膊,急声问道:“人不在了?他一个四肢俱残的人能到哪里去?你那里不是有人看着么?”

但“别人”这个行列,在此时的楚留香心里,显然不包括无花在内。

这套剑法,宋易轩也已经练了将近二十年。

而且此时,无花的身边还跟着个楚留香,南宫灵也没有丝毫的必要来为他们的安危而发愁。

女孩的身份背景也不一般,至少跟南宫灵相比,确是毫不逊色的。

无花微挑了眉,道:“汉玉奔马……便是你前些日子于无锡偷得的么?”

而楚留香此时,也正坐在无花的对面,颇有兴致的看着他的动作。

此时的楚留香还是有些高兴的。

也许她已经不能称为是女孩了,应该叫做女人更为确切。

无花抬起头瞟了一眼自己身边满脸落寞的少年,淡淡道:“太过溺爱不利于你的成长。”

这一切在无花和楚留香见到宋易轩第一眼时,都是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概念。

你几乎找不到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会比无花更加的干净。

既然有送上门的机会让楚留香碰上,他也就顺坡下驴的当了他的纨绔。

而其间最特殊的,就要数靠着东南角落的那一桌了。

只听一人柔声道:“你若是告诉她这次在无锡,你都遇到了什么事,我想她也就不会整天盯着你不放了。”

张棠智吸了口冷气,惊诧道:“莫非是那位月夜留香的盗帅?”

连续心肺复苏45分钟后,看着仍旧成条直线,没有变化的仪器,主治医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本是笑语畅言,说到最后,夏敏钧竟然又有些伤感了。

无花看了看夏敏钧,笑道:“云驶月运,舟行岸移,境实不迁,唯心妄动罢了。”

夏敏钧闻言,稍稍缓和了情绪,笑叹道:“无花深谙佛理,坚守本心,竟是已有离世出尘之姿,终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的。”

无花笑了笑,本要开口说话,却是被楚留香横生插言挡住了。

只听楚留香笑道:“何谈什么离世离尘,若是离世求佛,那才真是舍本逐末,只有身处凡间俗世,历尽红尘,体味百态,才真能有所悟,有所得。就正如那个什么能说的……嗯……什么兔子来着?”

无花闻言叹了口气,无奈的替楚留香补充道:“六祖慧能有言: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寻菩提,恰如求兔角。”

楚留香拊掌而笑,道:“对对,就是这个。”他看向无花,笑着道:“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我劝你啊,就算将来事了,也别想着什么出家当和尚了。否则,这凡尘少了个无花,那岂不是要无聊死我?”

楚留香口中的“事了”,指的自然是石观音之事。

夏敏钧听着疑惑,可无花闻言却是一愣,有些奇怪楚留香怎会发觉,自己真有到时候便去出家的打算。

他却是不知道,楚留香此时,早已经跟南宫灵一般,打定主意定要拦着无花出家了。

当然,楚留香与南宫灵二人的目的立场可能有些不同,但最终要求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夏敏钧细思了片刻,笑道:“看样子香帅对佛法亦是有些领悟,倒是在下凡心太过,妄言论断了,香帅与无花的一番妙语,确是令在下有所得悟。”

楚留香闻言笑了笑,扫了眼仍旧面带疑色看着自己的无花,又看了眼夏敏钧,脑子一转,便凑了过去,挨近无花坐着。

在无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楚留香就拿过他膝头的古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暗自想了想,向着夏敏钧笑道:“夏大人终日估计也是被烦心杂乱之事挣的脱不开身,我亦忙了几日,今日能得了闲,倒也有兴致抚上一曲了。”

他说着,便双手置于琴弦之上,撩音轻动,就又一首曲子肆意而出,紧接着,就听楚留香又开口唱了起来。

“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蚟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他的声音低沉幽暗,音域宽广,竟是有着不可思议的魅力,当然,要得出这个结论,还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楚留香现在,没在跑调。

无花听闻楚留香这已经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的曲子,立刻开始哭笑不得,他看了眼已经傻住了的夏敏钧,向楚留香叹气道:“先不提你把一曲《一斛珠》弹得如此怪异,单是你用这声音糟蹋后主的词,就让我看不过,能不能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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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

楚留香手下微顿,又掠起了几个错音,换了个调子,继续唱了起来:“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

这曲《更漏子》一出来,却是还不如上一个了,无花本就是音律的行家,于琴曲之上造诣颇深,最受不了的,就他人如群魔乱舞般的抚琴乱唱。

他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左手拂开楚留香在琴上张牙舞爪的右手,随即将自己的右手指腹抚到琴弦之上,旋音曼妙转圜,转瞬之间,就将局势扭转了大半。

但是谁知楚留香的左手仍旧不离琴弦,毫无所觉的自顾自胡乱掠音划弦,口中也依旧唱着李煜的词曲不停:“香雾薄,透重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帏垂,梦长君不知……”

无花本有心将琴夺回来,但谁知楚留香按在琴弦上的左手却是暗自用上了内力,扣住琴弦,竟是一时不得挣开。

无花抬起自己的左手动了动,打算把楚留香另外那只手也拂开,此如前后比了比,却是郁闷无语。

若是从后面伸过手去,便要环上楚留香的腰际,这样终是有些失礼。

若是从前面过去,自己却好似又要依靠在楚留香的怀里,如此就更让人尴尬。

楚留香也看出了无花此时的犹豫,唇角不可抑制的勾了起来,而他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无花将一门心思都放在自己如何才能阻止楚留香的对音乐的损坏上,竟也是没有注意楚留香唱的都是些什么,只是发觉自己实在夺不回琴来,却又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与楚留香动用武功。

终于无奈,无花微轻了声嗓子,也开口唱道:“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香雾薄,透重幕,惆怅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帏垂,梦长君不知。”

便是这一开口,就是清音妙声滑过耳际,犹如九天之上,浮云过处的梵音绝唱,又如听海辨音,雁掠鱼游的自然洒脱。

楚留香闻声,便是微微一震,连手下的动作,都不自觉的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