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心欢喜,半心忐忑,我和龙子建跟着祝琳,来到了附近的村子,祝琳带路走向一间普通的农舍,我的心扑腾扑腾地跳着,脚步也随之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干脆跑起来,冲到房门前,杂乱无章地敲着房门。

我看着他:“你怎么了?”

“其实,你真的应该看看,看看这天下变了,你是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呢……”

我怨恨地看了他一眼,更加为难。他抓住我的肩膀,摇了摇:“你没事吧?能听到我说话吗?你不会是病发了吧,要不要我去叫薛神医?”

再看龙子建,他看看我,也似想起了什么,喉间滚了滚,坐下不说话了。我看他见我这番尴尬模样,此时只想赶快躲起来,便叫小玉:”快走啊!“

龙子建从房子里出来那天,下了一场大雪,龙子建一出房门就一愣,然后大笑道:“大梦一场,连天地都变样了!”

“依法该各打一百军棍!”

前途不前途的,我不关心,只要安全便好,我就是这般的胆小,生怕现在的身边,再失去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不能失去,龙子建。

“举荐给了郭坚?”我惊叫,“那你现在岂不是身处险境?”

“毕竟住了这么多年。”我说。

我连忙紧跟那人身后,急着想见到龙子建。

又叮嘱吩咐了一番,小花姐打发我们上路。临行时拉着我的手,又看了看我的左脸,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来,给我蒙住脸颊,系在脑后。

丁凤翔被小花姐一说,脸僵了一下,遂收起笑容道:“既这么说,只有我亲自去一趟了。”

他说:“你弟弟的特征,和丁大哥说的那个人样样都对得上,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你弟弟了!”

我没空去理什么称呼,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请问那位孙云,他的手上,可有烧伤的疤痕?”

优声平时还是很乖很文静的,所以我猜,这是优色。

“谁?”我的全身一下子绷紧了。这间屋子里没有人,这个声音是哪来的?听声音,应该是和小鱼儿差不多大的小孩子,难道,是小鱼儿?……

“好!哈哈,”他大笑起来,“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走了,就留在这儿,直到我帮你找到你弟弟为止。”

我听见龙子建说这话,脑子“嗡”地一声,不知如何是好,再加上病体乏力,差点没晕过去。

“溺死的尸体,是会被泡肿的,”他突然讲起了驴头不对马嘴的话题,“泡得头好大,腿像柱子一样粗!”他用另一只手比划着。

黄无衣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却又想不出该说什么,做什么。他想对管家说,以后别让那女子做粗使了,可是又让她干些什么呢?他觉得那女子特别,可他又不知,该如何特别对待。

“黄无衣,你知道吗,李亓昭只是把我当成了他自己虚构出来的一个幻想,你才是把我当成她的人,那个,为你生了孩子,孩子却被你亲手杀死的人!”

“碧水不知道将军曾经是怎样的人,”碧水一字一字坚定地说,“但是,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碧水非常清楚!”

次日,李亓昭派人来接我,碧水拿出一顶斗篷说:“娘子,天有些转凉了,你病才刚好,把这斗篷带着,起风时穿。”

“她倒是谈了一些往事,”看来不说一些,一定打发不了他,“她说她不识字,说她……曾在冰池中央跳舞!还说,她曾经有个孩子,后来死了。说到孩子,她就表现得癫狂了,再说不下去。”

“这就是……那位,娘娘?”我像是在自言自语。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断断续续地,忘记一些东西。有时候,我会忘了自己的名字,苦想了好久才又想起来。有时候刚吃过药,还问碧水“药还没熬好吗?”甚至,有一次,我连穆贺也忘了,恍恍惚惚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个人,他的样子、声音,我都能回忆得起来,可就是忘了,他是谁?直到看到我手上的镯子,才蓦然清醒,流着冷汗把八宝镯紧紧攥着,掐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忘记。

“不,我还不想出去。”我惧怕再走进那样的雨里。

“皇后。”

“你?!”黄无衣突然大骇,向后连连退了几步,扶住了桌子,猛然坐到椅子上。

不敢想象。

来人比这些□都高很多,灯笼正映着他的脸,紧抿的薄唇,刀劈斧削一般的轮廓,满面怒容——来人正是黄无衣!

小鱼儿一边还在说:“真的,我以前在杀猪的那里待过好久呢,这是血味不会错的!”

黄无衣又开口说话了,这次竟然带着劝解的语气,实在让人惊讶:“至少,在他看来,这些事情,都是不受控制地发生的,是人所无能为力的。”

“怎么回事!”我转身质问黄无衣。

我说这话时,根本已忘记了羞耻,咬着牙说得字字有力。

又经过了一昼夜,马车,终于驶进了长安城。一进城,就走上了正中的大路,坚定地一路向北,朝着皇宫的方向。

黄无衣。

一夜缠绵之后,次日我醒来时,看到太阳高挂,而穆贺早已梳洗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傻傻看我。我轻轻捶了他一下:“也不早点叫我!”

说着说着,我竟哭了,穆贺见我流泪,乖乖站起来,给我擦去眼泪:“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

伍五道:“不逼你,我们会先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后来事实证明,又是我爹押对了宝,我爹将他降到守门小吏的位子上,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不让他从政治的争斗中受损,风波平息后,好似朝廷也有过要提拔孙叔叔的意思,但是孙叔叔气性太硬,竟赖在城关卡不走了,我爹给他写的信像雪花一样多,他一封也没有回。

“哦,我叫伍五,”他指了指持缰的人,“可以叫他陆六。”

原来是雪,压塌了一块屋顶,坍塌了掉到地上,在黑暗中飘舞着坠落的白色雪花,从屋顶的残缺处纷纷飘落下来。我和穆贺对视一眼,尴尬的一笑。久违的穆贺的笑容,一半是苦涩的成分。

闭上了眼睛,却不一定能睡着。在一片黑暗中,仿佛有不成形状的线条和光线在舞动,渐渐地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回忆的画面。公公死去的画面,嫂嫂生产的画面,黄无衣带着士兵站在门前的画面……甚至更早的,我出嫁的画面,我和祝玦跟着公孙先生读书的画面,还有……长安的街道上,我的扇子被球杆拨开,所看见的那张俊美的脸,也呈现在了我的眼前。燕冰王!

“现在该怎么办啊!”

“皇上,正有意要将皇位禅让给燕冰王,燕冰王偏偏在此时遭遇暗杀,好在王爷只是受了点轻伤,贼人落网,一审,才知道,原来是丰泽王,和易侯勾结搞的鬼!谋杀皇储,这罪,可是要诛九族的,好在今天是年三十,家里亲戚全在这吧?也省得我照着族谱,一户一户地找了。”

我突然间怒上心头,狠狠瞪他:“你什么都不懂!”接过茶碗转身摔门,把他关在门外。